中止了18年的中国国债期货重启上市事项日前获得实质性进展。有消息透露,证监会已经将国债期货方案上报给了国务院,国务院将会同各部委会签意见后给出批复。如果不出意外,5月中下旬,国债期货将正式上市。到时,国内外投资者都可以通过期货市场买卖中国国债了。
推出国债期货是中国金融业的重要工作之一,早在2012年2月13日证监会就启动了国债期货仿真交易,随后逐步对外开放,分批次发展银行、证券、基金等机构投资者参与。今年三月下旬,财政部发布通知,开展国债预发行试点,为国债期货的最终上市铺路。
目前国债期货复出条件已逐渐成熟,国债期货合约、规则设计和交易系统均准备完成。
中国推出国债期货,主要是为了完善金融市场体系、深化财政金融改革、促进国债市场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同时为境外投资者提供风险管理工具,有利于增强中国国债的吸引力,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
根据中国财政部数据,2012年底中国国债余额近7.8万亿,流通比例达85%以上,国债流通的市场化,是中国国债期货可以推出的基础。而且中国国债现货市场已初具规模,足够托起国债期货市场的运行。
目前,全球有26个国家和地区的28个期货交易所推出了国债期货。全球前15大经济体以及“金砖国家”中的巴西、俄罗斯、印度和南非都推出了国债期货。而中国国债现货市场对推出国债期货的呼声也很高。
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表示,重新推出国债期货,可以给中国带来三大正面效应:有助于促进国债发行;有助于国家财政政策执行;有助于提高国债现货市场流动性,完善基准利率体系。
期货公司为国债期货上市做好了准备,在人才储备、设计套保、套利等策略,以及市场风险控制意识等方面都已经进行了内部培训和演练。
银河期货研究所分析师程晨说,银河期货研究所已组建了专门的研究小组,市场跟踪与专题研究工作等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现已推出了日报、月报等常规报告,年报也即将推出,未来还将推进针对不同市场参与者的策略研究。“万事俱备,只待国债期货出场的那一刻。”程晨说。
而中证期货公司在仿真交易推出前后,期研究部门就在内部发表了一系列研报,其中包含对国外的利率期货、利率互换等衍生品业务的开展及主要的交易策略介绍等。
然而资本市场对国债期货的推出似乎并不那么热情,并没有多少正面的评价,更多的是怀疑和担心。上次国债期货交易失败的阴影似乎还未消散。
曾经的教训
中国曾于1992年推出过国债期货交易,国债期货曾是中国金融期货的先驱。当年12月上海证券交易所借鉴美国经验,最先开放了国债期货交易,共推出12个品种的国债期货合约,只对机构投资者开放。到了1993年10月25日,上交所开始向个人投资者开放国债期货交易。
1993年7月10日财政部颁布了《关于调整国库券发行条件的公告》,公告称,在通货膨胀居高不下的背景下,政府决定将参照中央银行公布的保值贴补率给予一些国债品种的保值补贴。
所谓的保值贴息指得是,由于通货膨胀带来人民币贬值,从而使国债持有者的实际财富减少。为了补偿国债持有人的这项损失,财政部会拿出一部分钱作为利息的增加,称之为保值贴息。这使得国债收益率开始出现不确定性,国债期货市场的炒作空间被扩大了,进而引来了国债期货交易的日趋火爆,经常出现日交易量达到400亿元的市况,而同期市场上流通的国债现券不到1050亿元。
程晨说,当时国债期货交易的活跃程度一直是业内的热门话题,到现在,一些老的期货从业者还经常津津乐道。
然而1995年发生的“327”国债事件,使得监管层于当年5月叫停了中国国债期货交易。
“327” 是“92(3)国债06月交收”国债期货合约的代号,对应1992年发行1995年6月到期兑付的3年期国库券,该券发行总量是240亿元人民币。
92(3)现券的票面利率为9.5%,如果不计保值和贴息,到期本息之和为128.50元。由于1993年7月1日,人民币三年期储蓄存款利率上调至12.24%,这与92(3)现券的票面利率拉出了2.74个百分点的利差,而1994年7月10日财政部发布的公告仅仅规定了92(3)等国债品种将与居民储蓄存款一样享受保值贴补,并未说明92(3)现券是否将随着储蓄利率的提高进行同步调整。因此,92(3)现券是否加息成为市场一大悬念,直接影响92(3)现券的到期价值。
1995年时,国家宏观调控提出三年内大幅降低通货膨胀率的措施,到94年底、95年初的时段,通胀率已经被控下调了2.5%左右。众所周知的是,在91~94中国通胀率一直居高不下的这三年里,保值贴息率一直在7~8%的水平上。根据这些数据,时任万国证券总经理,有中国证券教父之称的管金生的预测,327国债的保值贴息率不可能上调,即使不下降,也应维持在8%的水平。按照这一计算,327国债将以132元的价格兑付。因此327国债当市价在147~148元波动的时候,万国证券联合辽宁国发集团,成为了市场空头主力。
而另外一边,当时的中国经济开发有限公司(简称中经开),隶属于财政部,有理由认为,它当时已经知道财政部将上调保值贴息率。因此,中经开成为了多头主力。
1995年2月23日,财政部发布公告称,327国债将按148.50元兑付,空头判断彻底错误。当日,中经开率领多方借利好大肆买入,将价格推到了151.98元。随后辽宁国发集团在形势对空头及其不利的情况下由空翻多,将其50万口做空单迅速平仓,反手买入50万口做多,327国债在1分钟内涨了2元。这对于万国证券意味着一个沉重打击——60亿人民币的巨额亏损。管金生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在收盘前八分钟时(16时22分),做出避免巨额亏损的疯狂举措:大举透支卖出国债期货,做空国债。这次激烈的多空绞杀终于以万国证券盈利而告终。而另一方面,以中经开为代表的多头,则出现了约40亿元的巨额亏损。
2月23日晚上十点,上交所在经过紧急会议后宣布:23日16时22分13秒之后的所有交易是异常的无效的,当日327品种的收盘价为违规前最后签订的一笔交易价格151.30元。上交所的这一决定,使万国证券的尾盘操作收获瞬间化为泡影。万国亏损56亿人民币,濒临破产。
2月24日,上交所发出《关于加强国债期货交易监管工作的紧急通知》,就国债期货交易的监管问题作出六项规定。当这一加强监管的通知并没有打消“327”事件给人们带来的担心。5月17日,中国证监会以鉴于中国不具备开展国债期货交易的基本条件为理由,发出了《关于暂停全国范围内国债期货交易试点的紧急通知》。
开市仅两年零六个月的国债期货无奈地划上了句号。中国第一个金融期货品种以失败告终。
风险管控是否已经到位?
过去两年里中国市场上关于是否要推出国债期货存在过激烈的讨论,到目前这一争论还存在。
许多支持者认为,随着2010年融资融券和股指期货相继推出,为股市规避系统性风险提供了高效的风险管理工具,中国恢复和发展国债期货交易的必要性和可行性逐渐具备。
从一年来的国债期货仿真交易情况看,发生类似327国债事件的几率似乎不存在了。
根据国债期货仿真合约的设计,国债期货仿真交易选择了面额为100万元,票面利率为3%的5年期名义标准国债为合约标的。合约月份为最近的三个季月(3、6、9、12季月循环);每日价格最大波动限制为上一交易日结算价的±2%;最低交易保证金为合约价值的2%;最小变动价位为0.0002个点;交易手续费为5元/手;交割方式为实物交割,可交割债券为在最后交割日剩余期限4-7年(不含7年)的固定利息国债。
然而,参与仿真交易者发现,即将上市的国债期货实在是国内期货市场迄今最“复杂”的交易品种。所有商品期货合约的标的都是实物,例如大豆油、螺纹钢、白糖等。股指期货标的沪深300指数不是实物,通过转化为现金交割。惟独国债期货合约标的既非实物又非现金,而是虚拟的“名义标准券”。即包括面值100万元人民币、票面利率3%,在交割月第一个自然日剩余期限4—7年、可用于交割的符合要求的中期国债券种。
所有期货品种完成交易后均以统一价格进行交割,而国债期货却由于“名义标准券”对应券种同期多达34个左右,其交易最后需采用不同的现货券种进行交割时,买方支付的金额也因卖方选择的券种和交割时间的差异而不完全相同。
“这种复杂的交易虽然能防范风险的发生,但也因复杂会使得投资者退避。”中证期货分析师郭东义说。
郭东义认为,国债期货推出时,不应该只考虑到国债期货可能遇到的风险,还应该考虑到国债期货给其他行业带来的影响。
郭东义认为,国债期货的推出可能给A股市场带来利空,投资者乃至管理层都应该予以高度的重视。“一旦国债期货重启,A股市场的资金流向国债期货市场将不可避免,而且这种资金的分流不是个小数目。”郭东义说。
从仿真交易的安排来看,一手国债期货合约保证金3万元,这就意味着国债期货交易的门槛比较低,不像股指期货对资金门槛的设置高达50万元,将97%以上的A股市场投资者拒之于大门之外,相反,绝大多数的A股投资者都可以参与到国债期货中来。
2012年底中国国债现货的规模近7.8万亿元,远远高于1995年的水平(当年国债发行总量只有1000亿元),一旦发生事情,或者引起股市崩盘,对中国经济的影响都将是十分严重的。
对此,中金所资料表示,包括人民银行、银监会在内的管理部门已责成相关部门组成了联合监控机制,中金所、中债登、中证登以及外汇交易中心在信息交换、联合监管、跨市场托管,以及未来的交割业务上都形成了共识。“我们有最严格的风险防范制度和措施。”中金所的资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