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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贸协议及其风波的影响
梅新育 • 2014-04-28 • 来源:《北京周报》2014年第19期 5月8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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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下文亦简称“《服贸协议》”)对台湾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本是一项重大利好,而且对台湾的利益远远多于对大陆的利益,这一点不难明白。

《服贸协议》对台湾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台湾早已是一个服务业为主的经济体,2012年,台湾产业结构中服务业占比达69.2%,服务业占台湾就业人口比重为58.8%。而且,台湾服务业平均薪资高于工业,增长波动也小于工业。在这种情况下,要让两岸经贸最大程度带动两岸经济发展,特别是令台湾经济受惠,就必须为两岸服务贸易创造更好发展环境。由于两岸货物贸易已经发展到了相当大的规模,2013年便高达1973亿美元,进一步发展两岸经贸的重心也相应必然要放到服务贸易上;服务贸易的发展,又有助于货物贸易的深化及其效益提高。

《服贸协议》利好台湾,更因为大陆经济规模和稳定性均远远优于台湾,且优势日益扩大,即使对等开放,台湾产业和整个经济受益程度也远远高于大陆。在爆发东亚金融危机的1997年,大陆GDP相当于台湾的3.2倍,到2012年已达16.8倍。2012年,大陆已有广东、江苏、山东、浙江四省经济规模超过台湾。与台湾一水之隔、被列为对台经贸重点地区的福建省2008年GDP仅相当于当年台湾GDP的38%;到2012年,福建GDP相当于同年台湾GDP的64%。

即使按人均GDP计算,大陆人均GDP突破1万美元大关的省市2012年就已有天津、北京、上海、江苏、内蒙古、浙江6个,人口合计2.17亿,为当年台湾人口的9.4倍,足够构成一个比台湾大多倍的市场。

在宏观经济稳定性方面,1998年和2009年,台湾经济均出现萎缩,大陆则始终保持增长。实际上,中国大陆作为东亚经济稳定器的作用恰恰是在1997-1998年金融危机期间凸显出来的,在次贷危机-美欧主权债务危机期间进一步发挥了全球经济稳定器的作用。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大陆已经成为世界经济主要增长源,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占30%。由于世界经济步入低增长时期,中国大陆的经济增长率也在放慢;尽管如此,其增长率在全球大国之中依然最高。一个规模居世界第二、增长率在全球大国中最高且相当稳定的市场,对于任何产业、任何企业都有着不可替代的重大意义。一家后起的厂商要有效提升自己在产业中的地位,最好的办法便是抢先进入、占据高成长大市场,通过在这个竞争相对缓和的市场上占据较高市场份额和难以动摇的市场地位,随着这个市场在世界市场总量中所占份额显著上升,从而提升自己在产业中的地位。原本在台湾食品业界不出名的顶新集团就是采用这一策略,依靠开拓大陆市场而奇迹般跃居台湾业界第一梯队。

两岸经贸中实施已久的不对称开放进一步放大了台湾从《服贸协议》中的预期收益。不对称开放是迄今海峡两岸经贸发展的最突出特点,在贸易、投资、人员流动等所有方面,大陆对台湾的开放程度都远远高于台湾对大陆的开放程度,不仅对台湾履行了对其它所有世贸组织成员方的全部义务,而且台湾商人在大陆还一直享受着“同等优先”的待遇。相反,台湾对大陆商品、资本、劳动力实行了严厉的市场准入限制,其在入世之后对大陆的市场开放措施多年来多数是口惠而实不至,开放项目多属台湾的优势产业,不开放项目则是大陆的优势产业。直到2009年初,仍有2200种大陆商品不能入台。1990年代前期,对台贸易逆差一度成为大陆对外收支平衡的重大威胁;1993年大陆对台贸易逆差占当年贸易逆差总额的93.9%之多。即便如此,当时大陆也没有对两岸贸易采取保护主义措施。

进入谈判和执行《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阶段以来,中国政府延续了20余年来的不对称开放和“同等优先”对台让利优惠思路,将《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附件一《服务贸易具体承诺表》中大陆方面承诺与中国入世议定书《服务贸易具体承诺减让表》和2011年版《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对比,就可以看出,这项协议给予台湾企业与居民的待遇大面积优于对其它世贸组织成员方的待遇,也优于2011年版《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规定的外资待遇。其对台优惠在以下各个方面都表现得非常突出:

扩大市场准入、提高台资持股比例上限、放宽台资企业资质认定标准、便利台湾居民人员流动和在大陆从业、优惠台湾中小企业与个体户、……

区域经济一体化是当今国际贸易界的潮流,在国际经济体系中持续边缘化的台湾更无法承受自外于这一潮流的代价。1987年,台湾货物贸易出口仍然高踞港、台、新、韩东亚四小虎之首;2013年,台湾货物贸易出口已经退居世界第20名,比上年又倒退两位,在东亚四小虎中忝居末席,只相当于新加坡的一半。至于人均国民生产总值(GDP),早在2005年,台湾就已经首次低于韩国,在四小虎中垫底。台湾需要参与区域经济一体化,中国政府也给了台湾这个机会。由于东亚经济体在全球制造业中已经占据了不可动摇的稳固地位,服务贸易、特别是高增值和高技术的现代服务贸易相对而言仍然是对外贸易的软肋;通过增进区域内合作来增强本土服务业竞争力,共同提升在全球经济利益分配格局中的地位,就成为区域内各方一条可行的道路。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政府将属于一国之内的台湾地区列为优先给惠的对象,确属意料之中。

鉴于台湾已经加入世贸组织《服务贸易总协定》,而中国大陆正在谈判加入这份协定,并且已经取得了欧盟等关键成员方的支持;在对中国大陆的服务贸易待遇问题上,台湾实际上只有三种选择:

一种是与中国大陆签署《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从而在中国大陆市场享受优于其它世贸组织成员方的待遇,同时对大陆开放服务业市场;

一种是不与大陆签署《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在大陆加入《服务贸易总协定》之后被动对大陆开放服务业市场,而且其开放度高于《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的规定,在大陆市场则享受与其它世贸组织成员方一样的待遇;

一种是不与大陆签署《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不向大陆开放服务业市场,为此在大陆加入《服务贸易总协定》后退出该协定,从而自愿在全世界所有主要经济体的服务业市场边缘化。

对于台湾而言,哪一种选择最为有利,显而易见。

 

作者为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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