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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国际化的进展
本刊记者 兰辛珍 • 2013-05-10 • 来源:《北京周报》2013年第20期 5月16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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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是人民币与日元直接交易一周年的日子,虽然这个“人民币国际化道路上重要的纪念日”因为中日关系僵局以及人民币与日元交易的低迷而大打折扣,但人民币国际化的速度却并没有因此而减慢,国际市场对人民币的使用正在持续不断扩大。

中国央行的数据显示,截至目前,中国央行已与韩国、马来西亚、阿根廷、新加坡、新西兰、土耳其等全球20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货币互换协议,累计互换总资金规模近2万亿元人民币。此外,2012年度中国进出口贸易中以人民币结算的比例占到12%,2010年时这一比例仅为3%。三年前完全不存在的离岸人民币资金池,截至2012年底已经达到9000亿元人民币。

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市场化改革也取得明显进展,自2005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升值了36%。人民币保持缓慢升值和相对稳定有利于人民币国际化的顺利推进。

“人民币正在稳健而有序地进行着国际化推进。”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易宪容说。

易宪容表示,人民币国际化并不像有些人担心的那样是要挑战美元,而是要像美元、欧元、英镑、日元一样,成为获得国际市场认可和接受的,用于国际结算、投资和储备的货币。

 

人民币的国际需求持续增长

人民币在国际市场的使用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后的东南亚开始,人民币的稳定形象以及中国政府在亚洲金融危机中表现出的高度责任感,使人民币在东南亚国家中的流通逐渐增多。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后,为了避免美元币值波动带来的不利影响,东南亚国家在与中国的双边贸易中更多选择人民币进行结算。目前,人民币在东南亚地区已成为继美元之后的第二大重要货币,在缅甸、老挝、柬埔寨更是成为事实上的民间流通货币。

为了满足东南亚国家对人民币的需要,从2001年中国人民银行同泰国银行签署总额20亿美元货币互换协议起,中国就逐步与东南亚国家签署了货币互换协议。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以及与周边国家贸易的快速发展,东南亚以外的中国周边国家使用人民币的也越来越多。至2008年底,中国已经与包括俄罗斯、蒙古等在内的周边九个国家签订了自主选择双边货币结算协议,人民币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区域性货币。

2009年,为减少美元贬值的影响,中国政府出台政策,允许各地在进出口贸易中使用人民币结算。这从制度上确保了中国企业可以与所有外贸伙伴使用人民币结算,也表明中国政府允许在全球贸易中将人民币当做结算货币。

2012年6月1日,人民币实现了与日元的直接交易。2013年4月10日,人民币又开始可以与澳元直接交易,使得人民币国际化步伐进一步加快。为促进货币直接交易,中国央行先后批准了34家外汇做市商,包括中国银行、中国工商银行等中资银行,也包括花旗银行、渣打银行、德意志银行、法国巴黎银行、三井住友银行等外资银行。

“在国际贸易中使用人民币结算目前已经没有任何制度上的障碍。”国都证券分析师黄英说。黄英介绍,据统计,目前全球已有136个国家在外贸中有使用人民币结算的案例。

最近两年,英国、法国、加拿大等国对人民币的需求出现大幅增长,这些国家的央行都在准备与中国央行建立货币互换关系。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4月25日发表的报告称,2011年至2012年,法国企业共发行人民币债券近70亿元。巴黎吸收人民币存款达100亿元,在吸收人民币存款方面是仅次于伦敦的欧洲城市。

 

离岸中心不断扩大

当前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是在资本项下人民币没有完全可兑换的情况下开展的,在这种情况下,发展人民币贸易结算,就需要解决流出境外的人民币的流通和交易问题,使拥有人民币的企业可以融出人民币,需要人民币的企业可以融入人民币,持有人民币的企业可以获得相应收益。人民币离岸中心随之兴起。

目前香港地区已经发展成为最成熟的人民币离岸市场,其人民币存款、资金池规模在境外人民币离岸市场遥遥领先。早在2004年初,香港地区银行就开始提供人民币存款服务,截至2012年12月底,香港人民币存款余额已经达到6030亿元。

中国央行支持在香港建立人民币离岸市场。香港是中国的特别行政区,也是美元、欧元、日元参与交易的地方,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有可供吸取和完善的制度以借鉴。

如果从2004年初香港银行开始试办个人人民币业务,就此拉开了香港人民币离岸业务发展的序幕算起,今年已经是人民币离岸业务发展的第十个年头了。回顾十年来的历程,人民币离岸业务在香港以外,尤以台湾、新加坡、伦敦最引人注目。

伦敦作为全球老牌的离岸市场,在2012年4月18日由汇丰银行发行了第一只人民币债券,主要针对英国及欧洲大陆国家的投资者,总规模预计为10亿元,并举行了伦敦人民币业务中心建设计划启动仪式。2012年1月和4月,英国政府分别和香港金融管理局、伦敦金融城成立了工作小组,旨在将伦敦打造成为重要的人民币离岸金融中心。

作为国际金融中心之一的新加坡,由于有着东盟各国的人民币使用背景,人民币离岸业务发展很快,2月8日,中国央行将新加坡定为中国以外首个拥有人民币清算行的区域金融中心,并指定中国工商银行新加坡分行为人民币清算行,这使得新加坡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之一,拥有了更大的筹码。

台湾在发展人民币离岸业务上后发优势强劲。2012年8月,两岸货币管理机构签署了《海峡两岸货币清算合作备忘录》。今年2月,台湾首批46家金融业者正式开办人民币业务。根据3月27日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公布的“人民币追踪”报告,台湾在过去六个月的人民币支付额增加120%,超越美国及澳大利亚,成为第五大人民币使用中心,前四位是中国香港、英国、新加坡和法国。

汇丰预测,到2014年人民币将成为全球三大贸易结算货币之一,全球人民币支付中的欧洲份额将增加1倍,达到14%,届时而伦敦是全球国际化程度最高的金融中心之一,因为时区差异可与香港市场形成互补。

除了香港、台湾、新加坡和伦敦,争取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还有巴黎和悉尼,以及东京和迪拜等。中国社科院金融所金融市场研究室主任杨涛表示,一方面,虽然国际社会对于人民币何时能够真正与美元、欧元并驾齐驱并不肯定,但对人民币走向国际货币的方向却逐渐形成了共识,另一方面,遭受挑战的传统金融中心城市,都希望通过借助人民币国际化及中国经济活力,获得新的发展契机,这是国际城市激烈争抢成为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原因。

杨涛认为,人民币离岸市场长期走向多元化的趋势是必然的。海外人民币离岸市场发展,主要取决于两方面的因素,一是双方政府和监管部门的态度和积极性,二是双方经济金融发展的相互需要。“人民币国际化这么大一块蛋糕,不会只由单个地区或金融中心‘吃独食’,人民币离岸中心的争夺,人民币海外资金池的积累和分散,也能避免离岸人民币资金过度集中在香港、对香港自身金融体系形成的资产泡沫和通胀等压力。”杨涛说。

 

国际化进入第二阶段

按照一国货币成为国际货币的通用标准来看,人民币国际化包括以下三个方面:首先是人民币现金在境外享有一定的流通度,国际贸易中以人民币结算的交易要达到一定的比重;第二是以人民币计价的金融产品成为国际各主要金融机构包括中央银行的投资工具,以人民币计价的金融市场规模不断扩大;第三是世界多数国家接受人民币作为本国的储备货币。

显然人民币国际化道路目前已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需要解决人民币投资职能的阶段。

“结算职能只是货币国际化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关键是要实现人民币投资功能。”杨涛说。

5月2日,中国央行发布了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细则,对RQFII实施中有关银行账户开立、银行间债券市场进入申请程序等事项做出进一步规定。数百家国际基金管理公司获得了如何分食2000亿RQFII额度的明确指示。再此之前已经29家机构获得RQFII资格,截至2013年3月31日RQFII 总额为700亿元人民币。

根据中央行发布的细则,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应当根据规定,开立三类专用存款账户。包括一个境外机构人民币基本存款账户,交易所市场交易资金结算专用存款账户和银行间债券市场交易资金结算专用存款账户。后两者分别用于投资交易所证券市场和银行间债券市场。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表示,RQFII应扩展到越来越多的外资机构,最后一步是拓宽到全球,以人民币募集的都可以用RQFII。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人民币要成为真正的全球性货币,必须实现完全可兑换。”汇丰首席经济学家屈宏斌说。

目前人民币在经常项目下是可兑换的,但资本项目下并不可兑换。屈宏斌认为推行人民币完全可兑换很多必要条件都已具备——经常项目收支取得平衡、汇率更趋灵活并已接近均衡水平、境外市场人民币使用迅速增长,同时,内地金融改革正在加快,现代公司管理制度已经完善。更重要的是目前企业已可以自由兑换人民币,中国也与大约20多个国家和地区签订了货币互换协议,资本项目管制应该逐步放宽了。

屈宏斌认为,中国官方目前之所以没有明确给出相关放开资本项目管制的时间表,是与人民币的币值及中国市场的稳定相关的。人民币是资本市场的一部分,如果央行明确给出时间表,其危险性是货币市场就会出现套利行为。“作为监管者,的确不宜给市场以过高的预期,那样会给市场带来巨大的压力。”屈宏斌说。

中银国际英国保诚资产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谢涌海4月15日在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问学讲堂上做题为“人民币国际化与国家金融安全”的演讲时表示,对人民币国际化之路不能太过乐观,因为人民币国际化面临着三大风险。

这三大风险是:一个是管理风险,人民币国际化要面临着资本流动、货币政策、汇率政策等方面的问题,如何处理三者之间的关系,就存在着管理的风险;第二是回流风险,今后如果海外的人民币的量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回过来对国内在回流问题上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受到一定冲击;第三是流通风险,需要制定一些应急的措施。

谢涌海表示,基于这些风险,人民币国际化必须要在国家金融安全的前提下来进行,人民币国际化本身是一个比较长期的过程。

国家信息中心预测部副研究员张茉楠表示,货币国际化最终是市场选择而非政策推动的结果,人民币能否成为一种国际化货币,关键仍取决于中国经济在未来20年能否持续健康增长、中国金融市场能否发展壮大。在目前国内金融市场发展依然滞后、利率与汇率形成机制仍然存在扭曲的背景下,不应该将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作为重点。

“人民币国际化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更不能拔苗助长,否则的话,很可能陷入人民币国际化的陷阱。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着力点要放在国内一系列金融和经济改革上。”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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