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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大选的变与不变
楼春豪 • 2014-04-03 • 来源:《北京周报》2014年第15期 4月10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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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7日,印度迎来新一届全国大选。与往届大选相比,此次大选创下多项纪录:一是历时最长,大选共分9个阶段,为期5周;二是耗资最巨,竞选耗费预计高达49亿美元,是上届大选的3倍;三是选民最多,合格选民达8.15亿人,较上届大选多出整整1亿人。正因如此,印度各党各派早在几年前就已提前进入备选状态,国际社会也高度关注大选胜负,希望从中窥探印度未来5年的内外政策。从目前情势看,印度政坛酝酿新变局,但仍有一些规律性、根本性的特征不会改变。至于对华关系,则是亦变亦不变。

 

变的是成王败寇

印度最大的两股全国性政治力量,一是国大党领衔的团结进步联盟,二是印人党为首的全国民主联盟。20世纪70年代政治多元化以来,印度就告别了国大党一党独大,进入多党联合执政格局,总体看是上述两大执政联盟的轮流坐庄。不过,截止目前,各项民调都显示,此轮大选意味着印度变天在即,印度政治力量版图或许将见证重大变化:国大党遭遇滑铁卢;印人党有望胜出;第三势力权重增强。《印度快报》3月12日的一篇评论文章甚至以“莫迪波”为题,称“莫迪将领导印人党获得245席,印人党及其盟党将轻松获得组阁所需的272席,而国大党有可能获得史上最少的79席”。与国大党和印人党两大老对手的此兴彼衰相比,第三势力的异军突起或许更加引人注目。2013年底德里大选,高举反腐旗帜、成立不足一年的平民党表现抢眼,成为德里议会的第二大党,执政德里长达15年之久的国大党则遭遇惨败。目前,平民党领导人已经辞去德里首席部长职务,转而投身全国大选,平民党或许将成为2014年大选的最大黑马。

造成此轮政治力量大洗牌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过去5年国大党执政不力,导致经济增长乏力、腐败问题丛生、改革难有作为,以至于民心思变、民心图变。一是经济表现糟糕导致“金砖褪色”。2009年以来,由于受到欧美经济危机的冲击,印度经济失去原有活力,增速明显放缓。特别是2011年以来,印度经济进入下滑通道,出现增速下滑与通胀高企并存的“滞涨”、财政赤字与贸易逆差相伴的“双赤字”,以及迅速下滑的GDP增速和货币汇率。甚至一度看好印度、乐见中印对比的西方舆论,也集体转向,发出“别了,印度奇迹”的论调。

二是腐败丑闻丛生导致民意流失。如果说2004年上台执政的国大党是意气风发的话,2009年连选连任后的国大党就沦为腐败缠身的既得利益集团。2009年英联邦运动会、2010年的2G牌照项目、2012年煤炭贱卖丑闻,每起案件的腐败程度都令人瞠目结舌,前两起案件导致运动会主委会主席、通信部长等人锒铛入狱,后一起案件激起反对党“封锁议会”行动,导致议会完全瘫痪。频发的腐败案件激起了近两年规模空前的反腐大游行,加剧了民众对国大党的不信任,国大党在各地方邦选举中的糟糕表现可为明证。

三是改革难有作为使民众彻底灰心。作为印度历时最悠久的政党,加上尼赫鲁家族的政治魅力,总理辛格作为经济改革设计师的荣耀,国大党拥有一批坚定的拥趸,本可以借助改革扭转颓势,或者推出强势候选人重振雄风。可惜的是,国大党始于2012年底的经济改革并不成功,许多改革倡议被束之高阁,尼赫鲁家族政治传人拉胡尔更是缺乏足够的经验、能力与魅力,无法吸聚民意。

与国大党糟糕表现成鲜明对比的,或者恰好抓住国大党软肋的,是印人党与平民党的相对优势。印人党基层组织建设良好,没有大的腐败丑闻,且其推举的候选人莫迪素以高效、敬业和良治著称。虽然莫迪在2002年古吉拉特邦教派冲突中的角色饱受质疑,但其出色的管理能力亦有目共睹,其执掌下的古吉拉特邦发展迅速,被称为“印度的广东”。此外,莫迪是职业政治家,投身政治而迄今单身,为人清廉而无腐败丑闻,也为其赢得了广大选民的好感。平民党虽然成立不久,但其高举反腐和平民主义旗帜,准确把握民众诉求,赢得了中产阶级和青年选民的支持。

 

不变的是选举特性

选举是印度政治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也是政权更迭轮换的最主要方式。政党在大选中竞相博弈,政治架构在大选中分化重组,但印度选举政治中一些根本性、内生性的特性并未改变,一些特性甚或有所加强。对于2014年的此次大选,且不论选举结果最终如何,但投机政治、金钱政治、联盟政治的情况难以发生变化。

所谓投机政治,就是高举民粹旗帜、重在赢得选举的竞选策略。各主要政党刻意迎合“平民主义”,抛出诱人的民生计划吸引选票,忽视客观经济规律,以求赢得选举。这种投机政治也被成为竞争性平民主义,政党迎合选民的眼前利益,而忽视根本有益的长远政策。“平民党”执政德里后,祭出的第一张牌就是“禁止外资投资德里超市”,这或许可以保住很多“夫妻店”的生计,但长远看却违背消费者利益和经济发展规律。

所谓金钱政治,就是耗资甚巨、金钱开路的选举模式。随着选举耗费的日益增加,印度大选逐渐沦为有钱人的游戏,金钱政治催生金钱议员,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腐败问题。2004年和2009年的两届大选,个人财富最少的20%的候选人,仅有1%的机会赢得大选,而最富排名前20%的候选人的胜算高达25%。对于2014年大选,候选人的竞选资金虽然仍无法掌握,但候选人的竞选花费预计高达49亿美元,仅次于美国2012年大选的70亿美元。

所谓联盟政治,就是一党为主、多党联合的执政模式。当前,各种新兴社会力量发展壮大,不同利益集团追寻多元利益诉求,不断集聚化并形成各自的政治势力,出现政治宗教化、种姓化、地方化和碎片化的特征。两大全国性政党(国大党和印人党)中的任何一个政党,都无法单独执政,彼此也不会联合执政,而是必须依靠其他小党组建执政联盟,小党也作为“关键第三方”而拥有对政府决策的巨大影响力。对于此次大选,各种版本的民调都显示莫迪胜算较大,但其仍难以单独组阁,而必须与其他小党联合执政,联盟政治应是必然。

 

对华政策亦变亦不变

印度是中国周边人口最多的邻国,是唯一与中国存在陆上边界问题的国家,其内外政策的走向值得关注。从目前态势看,印人党及其全国民主联盟赢得大选的胜算较大,政治强人莫迪有望出任总理。展望莫迪任内的印度对华政策,应是总体稳定,但不排除出现微调的可能。

一方面,印对华政策总态势难有大变。过去10多年来,中印关系稳步发展、日趋成熟。即使面临2013年的边境帐篷对峙事件,双方也都能低调、妥善地予以处理。应该说,印度朝野(当然包括印人党)都认同对华合作的主旋律,多维度、多领域的合作机制也有利于稳定双边关系。下届印度政府无论谁上台,都难以扭转中印日益密切的合作联系,中印关系大局仍将以稳定、合作为主。

另一方面,印人党更具民族主义情怀,对华政策亦存在一定变数。与国大党相比,印人党的民族主义和宗教情结更重,这也决定其对华政策有强硬的一面。不过,印人党在对华交往中的政治包袱也更少,在棘手问题上或许能有所突破。以印人党总理瓦杰帕伊为例,其既以“中国威胁”为借口进行核试验,又首次明确承认“西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的一部分”。

 

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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