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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大米危机
本刊记者 兰辛珍 • 2013-04-03 • 来源:《北京周报》2013年第15期 4月11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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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是中国最大的水稻主产区,由于中国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水稻研究基地在湖南,因此,湖南大米在中国粮食市场上很有知名度。然而,最近湖南省却因“毒大米”事件陷入一场危机之中。

《南方日报》2月27日报道称,有一批2009年来自湖南省的重金属镉超标大米流入广东市场,该消息一出便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广东省政府有关部门当日迅即举行会议,研究处置办法,以确保粮食市场安全。

据广东省政府公布的消息,2009年深圳市粮食集团有限公司在湖南购买了上万吨食用大米,经深圳质监部门质量标准检验,该批大米质量不合格,重金属镉含量超标数倍,质监部门的意见是不能储备,只能用于工业用途。

但随着大米市场价格的一路上升,深粮集团出于利益考虑,又将这批问题大米陆续向外销售,流入口粮市场。因为大米用于工业用途的售价,比用于口粮的售价要低。

如果一批大米被检测出镉超标,似乎还不会引起人们的恐慌,让人想不到的是,随着相关部门以及媒体的深入调查发现,早在七年前,深圳市粮食集团有限公司就从湖南省购买的大米中检测出镉超标,也就是说,至少这七年中从湖南购进的大米存在镉超标问题。

随后,又有媒体爆出,湖南省农业厅在去年的全省耕地质量管理会议上曾披露,目前湖南省农产品产地重金属污染总体呈现出从轻度污染向重度复合型污染发展、从局部污染向区域污染发展、从城市郊区向广大农村发展的趋势。全省土地受到镉、砷、锌、铜、铅等重金属污染越来越重。由于污染物通过根系吸收在农作物上积累,直接危及农产品质量安全。近年来,湖南省出口农产品因有毒有害物质超标,被拒的次数逐渐增多。中储粮长沙直属库业务经理陈坚更是直言,湖南普遍存在大米镉超标的情况。

在中国,大米是第一主食。相对于小麦、玉米等旱作作物来说,水稻是重金属的第一个受害者,因为在淹水的条件下,重金属活性会增强,作物吸收的重金属更多,因此大米种植环境的保护比其他植物更应重视。湖南镉超标大米使得土壤污染问题被人们再次提起。

暴露出严重的污染问题

镉是一种毒性很大的重金属,它被人类应用在很多地方,例如颜料、电池等。人体长期摄入镉会导致癌症,低剂量摄入也对健康有害。镉在人体积蓄潜伏可长达10年至30年,可以导致肾脏等器官发生病变,引发骨痛病,还有可能影响下一代的健康。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把镉作为粮食中的重点监测对象,中国相关标准强制性规定,大米中镉含量不得超过0.0013毫克/千克。

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副所长徐旭东表示,镉超标大米,暴露出中国土壤污染已经影响到粮食质量和安全。“我们一直担心城市化加速带动土地需求,会使得耕地减少到18亿亩这一红线以下,现在还需要担心,重金属污染对耕地带来的侵袭。”徐旭东说。

中国有多少土地已经被污染?目前还并没有明确的数据。环保部与国土部于2010年曾对全国土壤污染状况调查,调查范围达450万平方公里,其中对长三角、珠三角、环渤海地区、东北老工业基地等工业发达地区进行了重点调查,但目前调查结果并未对外公布。

2011年10月25日,环保部部长周生贤在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三次会议上作报告表示,中国土壤环境质量总体不容乐观,中国受污染的耕地约有1.5亿亩,占18亿亩耕地的8.3%。这是目前关于中国土壤污染的最权威的数据。

防治重于一切

“治理污染才能避免镉中毒。”对于湖南大米今后的出路,徐旭东这样说。

徐旭东表示,他最担心的是,这些大米产地的土地被重金属污染的程度是否已经到了无法耕种的地步。

早在1955年到1968年,日本富山平原地区的人们曾经经历了一段“痛痛病”(Itai-Itai Disease)流行的痛苦日子,主要就是因为饮用了含镉的河水和食用了含镉的大米,就诊患者258人,其中因此死亡者达207人,成为震惊世界的日本“痛痛病”事件。后来,经过严格治理之后,日本这一地区生产的大米已经不存在镉等重金属污染,大米也是当地健康的食粮。

日本富山平原地区的教训可以给湖南以及中国其他存在土壤污染的地区带来经验和警示,中国治理土壤污染必须抓紧了。“当前不少粮食主产区从发展经济出发,引入有重金属污染可能的产业和企业,如果再不加以控制和约束,将来可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徐旭东说。

徐旭东呼吁国家制定强制法规,禁止一些有重金属污染可能的产业和企业进入粮食主产区,已进入粮食主产区的企业应尽快搬离。

徐旭东还建议,应取消用工业发展指标考核粮食主产区的领导干部,而改用粮食生产和粮食安全指标进行考核。

中国政府对土地污染的治理表示出了足够的重视,2012年3月,农业部、财政部就联合印发了《农产品产地重金属污染防治实施方案》,对相关工作做出了部署。财政部还向农业部拨款8.27亿元,由农业部在未来5年内对全国农产品产地的土壤污染状况进行调查。农业部组建了农产品产地土壤重金属污染防治专家组,为治理土地重金属污染的实施提供技术支撑。

不断发酵的毒大米事件,使得地方政府加快了方案落实的步伐,目前,一些农田重金属污染修复的试点工作已开始在湖南等地开展。

可能会推高粮价

对于“毒大米”事件,湖南方面已经成立了调查组,但调查结果如何并未向公众披露。湖南当地种粮农民和粮食企业担心,如果不能即时全面公布“毒大米”事件的真相,后期湖南粮食流通企业也将遭受重创。据一些媒体报道,湖南部分农民已经在考虑弃种水稻。

东方艾格农业咨询公司分析师马文峰说,中国自古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作为全国最大的水稻主产区,湖南省如果可供口粮用的大米严重减少,这将影响到全国的大米供给,进而影响到大米的市场行情。南方市场不得不花更多钱从更远的东北等北方大米产区或者从泰国等国家进口更多大米,以补充市场需求。

湖南省每年生产的大米约占全国大米总产量的13%,除供应本省外,主要销往广东、广西、福建等南方粮食市场。随着毒大米问题的不断曝光,广东、广西、福建等地的粮食经销商开始拒绝采购湖南产大米,已使得湖南省大量米厂停工。

湖南省益阳市的兰溪米市闻名全国,是湖南省内最大的米市,共有大小米厂200多家,每年生产大米200万吨左右,其中70%-80%都销往广东、福建等地。以往,这里一年到头都熙熙攘攘,来往运送稻谷大米的车辆络绎不绝。然而,许多媒体记者在3月中旬赶到这里采访时发现,不仅路上车辆稀少,绝大部分米厂都已经闭门歇业了。

毒大米事件还影响到了上市企业。在A股市场上市的金健米业被波及,3月上半月股价一路下跌,目前虽有所企稳,但无上涨动力。金健米业目前每年大米产量在16万吨左右,其中湖南本省生产的约12万吨。在A股上市的啤酒生产企业珠江啤酒,因被疑曾大量采购湖南大米作为啤酒原料,股价也出现和金健米业一样的重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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