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的赵鹏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由于计划和女朋友明年五一结婚,买房迫在眉睫。从年初开始,赵鹏每逢周末都会奔波于京城的各大楼盘,各种宣传彩页拿了一摞。随着4月17日国务院颁布了“新国十条”(即《国务院关于坚决遏制部分城市房价过快上涨的通知》),赵鹏和大多数买房客一样加入了观望大军。
到了八九月份,北京楼市开始出现小幅回暖迹象,赵鹏决定不再观望。十一长假前,他已经相中了北京新天地一套总价100多万元的两居室,算了算手里的积蓄,刚好够首付。排了队,领了号,赵鹏就等着开盘选房了。
然而就在楼盘开盘前夕,赵鹏接到开发商电话告知国家出台的楼市新政中将首次购房的首付比例由20%提高到了30%。这意味着他的首付款一下增加了十多万。由于实在凑不出这笔钱,赵鹏最终放弃了选房。
让赵鹏与新房失之交臂的是9月29日国务院出台的“新国五条”—楼市二次调控新政。
比“史上最严”更严的二次调控
中国楼市在经历了2008年的惨淡之后,从2009年开始全面回暖,一轮上涨行情在今年3月达到顶峰。据统计,今年3月份全国70个大中城市房屋销售价格同比上涨11.7%,环比上涨1.1%。北京市房地产交易管理网的数据显示,大量楼盘价格2009年底到2010年3月短短几个月内上涨幅度竟然超过万元。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关于‘地王’的新闻,”赵鹏说。
开发商高价拿地呈现出从一线城市向二三线城市蔓延的趋势,各地的地王记录被频频刷新。SOHO中国董事长潘石屹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指出,每一个地区出现一次“地王”,这个地区及周边的房价就可以涨一个月;开发商热衷于抢“地王”,成为房价上涨的兴奋剂。
在这样的供需状况下,市场普遍预期今年上半年楼市将延续涨势。面对楼市的再次“高烧”,社会各界要求政府出手干预的呼声不绝于耳。
2010年4月17日,国务院颁布了被称为“新国十条”的楼市新政,它从政府监管、金融政策、交易税费、土地交易、房源供应等多方面作了严格规定,被网友戏言“史上最严的楼市调控”。
“新国十条”犹如一场暴风雨,将楼市“直接从夏天赶到了冬天”。中国指数研究院监测数据显示,新政出台后,京沪穗深四大一线城市住宅成交量减少了一半以上。
潘石屹认为,新国十条可以重点打击已经出现高房价现象的一线城市房地产市场,并有效地抑制炒房和投机的不合理住房需求,增加住房有效供给。
中国社会科学院的马光远博士预言,本次房产新政最保守估计也将使房价下跌30%。
在一片唱空声中,多数购房者和赵鹏一样继续观望。新政颁布后,中国楼市成交量大幅萎缩,但价格坚挺,只有少量楼盘小幅降价促销。
在经过四五个月的僵持期后,令购房者失望的是,他们并未等来预期中的房价下跌15%甚至30%,相反,三季度全国楼市在苏醒中放量,并带动价格出现小幅上涨。
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显示,9月份全国70个大中城市房屋销售价格同比上涨9.1%,涨幅比8月份缩小0.2个百分点;环比上涨0.5%。令人担心的是此轮回暖呈现出量价齐升的状态。
为了避免楼市调控重蹈“空调”的覆辙,二次调控的呼声甚嚣尘上。千呼万唤中,国务院于9月29日颁布了“新国五条”。
“新国五条”规定:首套商品房贷款的首付比例从20%提高到30%;各商业银行一律暂停发放居民家庭第三套及以上住房贷款;对不能提供一年以上当地纳税证明或社会保险缴纳证明的非本地居民暂停发放购房贷款;对于房价过高、上涨过快、供应紧张的城市,要在一定时间内限定居民家庭购房套数。总体来说,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差别性的信贷政策,二是建议实施房产税,三是限购。
限购令:楼市调控的无奈之举
“新国五条”是对之前房地产市场调控政策的强化与深入,也为地方政府明确了调控方向和力度,此后,各地方纷纷出台调控细则。其中,“进一步限制购房需求”无疑是最撩动人神经的字眼之一。截止目前,已经有北京、上海、深圳、杭州、南京、宁波、福州、厦门、温州等十多个城市出台了限购政策。
北京是限制购房的始作俑者也为全国提供了限制购房的蓝本。早在4月16日出台的“新国十条”没有明确要求限购时,北京已经在4月末率先施行每户家庭只能再多买一套住房的政策。
“新国五条”颁布后,深圳反应最快,第二天就出台了地方细则。限购令很快在全国大中城市全面铺开,从上海、广州、深圳等一线城市,到“炒房者天堂”三亚和海口;从民营经济发达、投资性需求旺盛的杭州、温州,到涨幅较大的南京、厦门、大连等地,地方政府全部发布了限购令细则。
严厉的限购政策在楼市成交上立刻收到效果。国庆后一周,北京、深圳等地楼市交易数据显示,受新政影响,成交量环比大跌约六成。
深圳中院地产董事总经理李耀智认为,限购令将使楼市交易量下滑六成,甚至达到七成。
伴随成交量下跌一同到来的,还有质疑声。
华远地产董事长任志强表示,“限购是重回粮票、布票的计划经济老路,不仅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且不是市场经济的办法。”
更有分析人士指出,“限购令”至少存在两个副作用,一是影响开发商的心态,使其调低了开盘数量,导致市场供需缺口进一步扩大;二是“限购令”乃治标措施,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拉闸时间越久,积累的需求量越大,留给土地供应和未来房价的压力就越大。
但由于平抑房价的手段诸如增加土地供应、加快保障房建设、规范市场等均受制于多种因素,短期内难见奇效。限购就成了地方政府应付地产调控燃眉之急的无奈之举。
聂梅生认为限购政策作为非常时期的权宜之计是十分必要的,因为调控政策需要“为供应留时间、为改革留空间”。但她强调限购只能作为暂时性的过渡政策并辅以必要的配套举措,如切实加大供应、进行长期制度变革,只有这样房地产调控才能真正取得成效。
房产税真能平抑房价吗?
让聂梅生寄予厚望的长期制度改革在很大程度上指的是征收房产税。
“新国五条”有关“加快房产税试点工作”的表述,让人们感到房产税的脚步渐行渐近。
在10月23日举办的第一届西部金融论坛国际资本论坛上,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表示,房产税改革试点的推出时间已经是“按月计算”,目前离推出最终时间不会超出一年。
相比之下,聂梅生的表态更加直接。“如果以前是论年数,那么现在就是论月数了,房产税很可能在明年3月人大召开之前推出。”
尽管征收房产税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但关于它的激烈争论并未停息。
支持者认为,房产税将会减少楼市的投机和非理性成分,逐渐挤出房地产市场的价格泡沫,使市场更多地回归由自主性需求、改善性需求决定的轨道上来。
北京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赵晓表示,对那些有多套住房的投资者,如果征收房产税,就会大大增加他们的持有成本,降低收益率。开征房产税是中国房地产市场回归“正常市场”的有效政策。
北京大学房地产研究所所长陈国强认为,房产税对目前投资投机需求有较好的调节作用,避免资金过多地流入房地产市场。
但更多学者对征收房产税表示担忧。
复旦大学住房政策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陈杰觉得现在大家对房产税的期望值有些高过头了。“实际上房产税开征达不到那么大的作用,在很多征收房产税的国家里,照样有房地产泡沫。在短期之内,它可能对房价上涨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长期来看,一些投资客还是会囤房。”
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所长金碚认为,开征房产税的最终结果是推高城市租金。因为从经济学的角度上看,税收的缴纳者并不一定是税收的承担者。开征房产税后,房屋所有人会把增加的房产税转嫁在租客身上。
任志强则明确指出,中国高房价的根本原因在于供给不足,征收房产税只会将板子打在普通消费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