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福林在中国眼镜业界是个很有名气的人物,他所掌舵的信泰集团是中国主要的眼镜生产商之一,其生产的太阳镜在中国的产量和出口量均居第一。然而今年9月20日胡福林前往美国的一次行程却在信泰集团公司所在地浙江省温州市引起了恐慌性的骚动。
胡福林前脚刚走,温州当地的互联网论坛上就曝出了胡福林因企业资金链断裂而出逃到了美国的消息,看到这一消息的人,首先感到的是震惊,因为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企业看上去运转也很正常。9月21日,包括企业员工以及借钱给胡福林的人都涌到到了信泰集团大楼讨要债务和工资,由于害怕发生事故,温州市不得不出动了警察到公司维持秩序。9月25日,信泰集团所在的温州市瓯海高新区区管委会紧急垫资,将信泰集团拖欠的1800名员工的8月和9月份工资900多万元全部发放。
10月10日下午,出走美国的信泰集团董事长胡福林回到了温州,打破了之前的种种传闻,但胡福林承认,公司确实出现了资金问题。“因为公司资金有些困难,所以去美国,因为是找朋友的帮助,另外美国有一些客人的债还欠着,所以去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早点回笼一些资金。”胡福林对外解释说。但有传言说,胡福林是在温州市有关部门的劝说以及答应对信泰集团重组的情况下才回国的。
不管是主动回国还是被迫回国,胡福林此次出国事件都将一直蒙着的那块遮掩温州企业出现困境的黑布揭开。人们发现,有着中国民营经济摇篮的温州市,很多企业正面临着资金链短缺的难题,经济发展陷入困境。
众多老总“出走”
其实在胡福林之前,温州市的企业已经有多家老总因资金断裂,无钱还债跑到了国外躲避。最早的是在今年4月份,温州龙湾的江南皮革有限公司董事长黄鹤失踪;同月,温州波特曼咖啡老板严勤为出走,相关门店停止经营;位于温州乐清的三旗集团董事长陈福财,因资金链出现问题出走。
由于这些企业都是小企业,虽然工厂停业,人们都认为很正常,影响有限。但作为温州眼镜行业的龙头老大,信泰集团董事长胡福林“出走” 的消息终于引发了人们对温州民企存在倒闭潮危险的震动。
据新华社网站的消息,从4月初到9月底,温州市至少已有90多家企业老板逃跑、企业倒闭,其中9月份就发生26起。
老板出走的原因是企业背负沉重的债务,无法面对上门讨债的人。9月22日到27日5天时间里,温州市连续发生了3起因讨债老板跳楼自杀事件,造成2死1伤后果。
温州企业绝大多数是外向型企业,今年人民币汇率升值加快,加上国际市场萎缩,国内通胀造成人工成本和原材料成本上升等等因素的影响,大多数企业经营亏损。
企业赚不了钱还要面对沉重的债务,于是许多老板选择了出走或者跳楼自杀。
温州市政府金融办主任张震宇在9月29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指出,目前温州市关停倒闭企业从年初的个别现象有逐步向群体蔓延的趋势。从年初企业自身问题而“跑路”,逐步影响正常生产经营的关联企业。
张震宇说,许多中小企业资金链进一步绷紧,一家企业的倒闭波及一批关联企业资金链绷紧的现象在扩大。
“越来越粗重的债务链,正像网一样缠绕着民营企业家的心。”中国社科院中小企业研究中心主任罗仲伟说。
资金链因何断裂?
信泰集团是温州眼镜行业的龙头老大,在银行的信用评级曾经一段时间是A级,属于银行的优质客户。
据胡福林对媒体说,以前过年好多温州的银行行长给他拜年送礼物,三天两头请吃饭,求着给胡福林贷款。这直接促成了胡福林进军新能源的计划。
2008年底,胡福林与中硅科技合作投资光伏太阳能,信泰集团官网显示,光伏产品预计2011年达到600兆瓦,年产能70亿人民币。信泰为之一下投资了六七个亿。
但近三年时间过去了,光伏产品并没有给信泰集团带来回报。
“过去两年,太阳能炒作很火爆,国内很多资金一窝蜂投入新能源,导致产量严重过剩。”瓯海高新区管委会企业管理部主任伊秀新说。尤其是欧债危机加剧后,国外经济形势不好,政府也不再补贴,光伏产品价格一路暴跌,整个行业成了亏损行业。在投资新能源不利的局面下,贷款成了胡福林的一个噩梦。
今年为应对通胀,银行收紧了银根,胡福林只好转向利息更高的民间借贷。
胡福林出走后的几天里,信泰委托中原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了资产清算。结果显示,信泰总负债大约13亿,其中高利贷有三四亿,欠供应商约6000万,剩下的八九个亿就是银行贷款。
据瓯海高新区管委会副书记鲁汝庆告诉媒体,信泰集团死于一笔1400万到期的银行贷款,因借不到钱来还债,双重挤压下,资金链出现了断裂。
在温州,有很多企业都有类似信泰集团的资金困境。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于 2011 年 6 月下旬至 7 月上旬对包括温州在内的浙江省7 个城市的 94 家小企业、4 家专业市场和 12 家当地银行进行了走访,结果发现企业处于半歇产或歇产的企业占比约为18.63%,而开工率维持在 90%以上的小企业占四成左右。
温州市企业多是中小企业,缺乏必要的抵押物和担保人,无法从商业银行得到足够的贷款支持,不得不从民间借贷高利资金。今年以来,在宏观调控、银根抽紧的大背景下,温州民间借贷空前活跃,上半年累计发生民间高利贷485.5亿元,利息是银行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在人民币不断升值的背景下,由于企业生产周期及结账周期多为 1个月以上,因此很多出口型小企业不敢接长单、大单,加上出于维持客户的目的,尽管汇率波动的压力较大,出口型小企业的产品售价涨幅却较低,利润空间进一步收窄,有些企业利润还不够高利贷的利息。
政府出手拯救
温州中小企业资金链断裂困境引起各级政府的高度关注。10月4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温州主持召开会议,听取浙江省、温州市关于小企业发展情况汇报。
10月7日,浙江省政府召开会议,要求政府部门主动上门为企业排忧解难,防止更多中小企业资金链断裂。
温州市行动的更快,早在 9月27日上午,“温州规范民间金融秩序促进经济转型发展专项工作”领导小组成立。此外,温州市政府组织了25个工作组,进驻25个市级银行业机构,协助银行业机构做好银企融资对接,要求银行机构不抽资、不压贷;协助银行机构了解贷款企业情况。而温州市各大银行也相继表态,除降低银行利率外,表示不会抽资、抽贷。
10月9日温州市政府推出了“一揽子”救市措施,防止中小企业出现资金链断裂,其中包括设立 “中小企业转贷临时周转金”,目前额度为2亿元,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即将成立的类似基金总额已达9亿元。
另据中国证券报报道,浙江省和温州市拟申报温州为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以拓展投融资渠道,使温州经济发展获得新动力。
10月12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确定支持小型和微型企业发展的金融、财税政策措施。在这些措施中,让企业老板最高兴的是,要求加大对小型微型企业的信贷支持,并规定银行业金融机构对小型微型企业贷款的增速不低于全部贷款平均增速,增量高于上年同期水平,对达到要求的小金融机构继续执行较低存款准备金率。商业银行重点加大对单户授信500万元以下小型微型企业的信贷支持。监管机构加强贷款监管和最终用户监测,确保用于小型微型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
这次会议还要求拓宽小型微型企业融资渠道,逐步扩大小型微型企业集合票据、集合债券、短期融资券发行规模,积极稳妥发展私募股权投资和创业投资等融资工具。进一步推动交易所市场和场外市场建设,改善小型微型企业股权质押融资环境。
这些措施不只是对温州企业,对全国缺少资金的中小企业来说,都是一场“及时雨”。
附:温州
温州市位于中国东部沿海省份浙江省,是中国民营经济最发达的地区。
改革开放后,温州民营经济创造了众多的中国第一:1980年颁发中国第一张“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1984年由26个农民自愿入股创办全国最早的股份合作制企业瓯海登山鞋厂,1986年创办了中国最早的由集体、个人集资入股的股份制城市信用社,1987年颁布第一个民营企业的地方性规章《温州私人企业管理暂行办法》等等。
温州民营经济多以家庭工业和专业化市场的方式,形成小商品、大市场的发展格局。小商品是指生产规模,技术含量和运输成本都较低的商品,大市场是指温州人在全国乃至世界建立的市场网络。低成本、低利润的温州模式,是中国成为世界工厂的最重要原因。
目前在温州市主导行业有电气制造业、鞋革制造业、塑料制造业、服装制造业等,形成了35个国家级生产基地,荣获170多个中国驰名商标,40多个中国名牌产品。温州规模以上工业企业8000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