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诊所
在中国国际救援队所到的灾区,总能看见类似情景:队中医护人员用板凳当桌子腿,木板当桌面,搭起简易“台子”,再铺上一层塑料布,摆上必备的药品,一个“流动诊所”便建成了。
与很多救援队只配备少量医疗人员不同,中国国际救援队会专门随行一支医疗分队。它不仅为救援队员服务,更向灾区民众提供人道主义救助。由于灾区的实际情况不尽相同,有几次出国执行救援任务甚或是医疗分队“唱主角”。“10年来,中国国际救援队累计救治了数万名伤员,实施了1000多例手术。”中国地震局震灾应急救援司副司长尹光辉介绍说。
“我们要带给灾区来自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情意,同时必须尊重当地的法律法规以及民族、宗教习惯。”去年,尹副司长带队去巴基斯坦参与洪水灾害救援,他举例说,“按照当地风俗,给当地人做B超,我们不能看到他的身体,所以就隔着门,用机器架起病人来做B超……”
这种尊重不分生者和死者。为了拯救生命或找到遇难者,队员们没有放过任何角落。在发生地震海啸的日本排查过程中,他们隐约发现了一只紧紧抓住一把草的手,于是迅速将压在这位不幸者身上的木板、瓦砾一块一块地清理掉,最终把其遗体挖了出来。在队长的指挥下,队员们将他移到屋外,为之清理掉身上的泥沙尘垢,集体伫立默哀。
“看着那些痛苦的家属,我们也好似离自己的亲人很近,但却已经生死两隔。我觉得我们就是他们之间的桥梁,可以送他们最后一程。”步兵说,小时候想当一名外科医生的他在救援队中找到了和救死扶伤的医生同样甚至更大的成就感。“我觉在医生救活一个人的时候,家属的那种感谢的眼神,是特别美好的!”
2005年1月6日,印度尼西亚海啸发生后的第12天,为了将一具被树枝缠绕的遗体保留完整,中国的队员们强忍刺鼻恶臭,冒着40℃以上高温,持续2个多小时,硬是用军刀把重压在遗体小腿上的树枝一点点削完,将遗体完整地移了出来。望着浑身湿透的中国人,不少印度尼西亚居民感动得热泪连连……
在班达亚齐20多天救援中,中国的队员们克服高温潮湿、瘟疫感染等多种困难和危险,先后搜索、处理遇难遗体180多具,赢得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誉。
此次国际救援,中国队首席医疗官、武警总医院院长郑静晨和队员们到达印度尼西亚的机场时已是北京时间2004年12月31日23点50分,再过10分钟,祖国就要敲响新年的钟声。但他们顾不上“其它的”,更何况,机场外面已坐满黑压压的灾民,其中外伤的病人伤口被海水浸泡,大多化脓感染。医疗救援立即开始!
一天,郑院长如厕后出来,一位当地人马上打了盆水送到面前,这质朴的情感让他感动不已。“这件事让我深刻体会到:参与国际救援,可以促进各国政府和人民之间的友谊,也让我认识到‘救援外交’的重要性。”他还提到:“温家宝总理给我们每一个队员都写来了新年贺卡!”
“印尼是热带,每天都是36、37℃的高温,一天最多时能下37场雨。我们睡在帐篷里面,深水把的东西都泡了。”郑院长回忆说。好在赶赴印度尼西亚灾区前,他做了大量准备,虽然救援过程艰苦而劳累(医护人员每天工作都在15—16个小时以上),但所有队员完成任务回国体检,无一人生病或负伤。
中国国际救援队成立不久,被选任副总队长兼首席医疗官的郑静晨便发现,紧急救援与原来惯熟的医院内急救千差万别,常规的急救知识与技能仅仅是基本功而已,队员们必须做到“一专多能”,即首先,医疗队员在熟悉急救常识和技能的情况下,还必须掌握其它领域常规的诊断治疗,如儿科、呼吸科乃至心理疏导等;其次,要掌握必要的搜救本领,如电锯、电钻等,让实战中的每个队员都能独当一面;另外还要对于洪水、毒物泄漏、车祸等灾祸具备相应的处理能力。于是,郑静晨查阅大量国内外资料,编撰了两本总计1000多页的专著——《急救医疗指南》和《急救医疗手册》,装备到每位队员手中,并组织他们进行一次次逼真的实战模拟演练。两年后,所有“准备”终于在新疆派上了用场。
2003年初,新疆发生6.8级地震,中国国际救援队医疗分队第一次正式亮相:郑院长和队员们出色地完成了3个镇9个乡2000多名伤员的医疗巡诊和伤检分类工作。
几年的救援经历与实战经验,使郑静晨首次提出“灾害救援医学”的概念,并计划把它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当时我的想法是,搜索、营救和医疗科学结合才能达到救援的最佳效果,实践也证明这三位一体的理念才是高效的。”他说,伤病员处在恶劣的环境下,实施卫生救援非常困难,“可不懂得医学知识,单纯的搜索和营救很可能会产生负面效果。”
在灾区现场,不时发生此类事件:一些幸存者可以在瓦砾里坚持数日,到被解救时仍保持清醒,但在被救出后却往往迅速死亡。这常常是由于救援人员对挤压综合征缺乏了解的结果。“灾害医学救援,仅仅凭满怀热情而无专业技术和手段为辅助,会欲速而不达的。”郑院长说。
经过刻苦钻研与总结每次救援的成败得失,他主编了中国第一部全面介绍灾害救援医学学科体系的《灾害救援医学》,在国内率先开始重大自然灾害医疗救援体系的创建研究及关键技术装备的研发与应用。
因突出表现,郑静晨曾经被国务院与中央军事委员会记一等功。“我们是受命于中国政府出去的,我们是一个群体,所以荣誉应该属于大家。”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