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世界贸易组织（WTO）153个成员最终一致同意，作为“早期收获”，向来自48个最不发达国家开放市场问题实行一揽子帮助计划，力求在今年12月达成协议。
经过半年多紧锣密鼓的磋商和谈判，多哈回合谈判已经明朗：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与新兴经济体国家在农业补贴、农产品关税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上存在不可逾越的分歧。5月，欧委会贸易委员德古赫特曾指出，欧盟认为多哈谈判难点在于非农产品市场准入（NAMA）议题，新兴经济体国家和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之间的立场分歧明显，导致谈判难以取得整体突破。为推进谈判，欧盟就NAMA项下化工、机械和电子三个具体部门的关税减让提交新提案，企图谋求各方妥协，取得突破。德古赫特还指责美国业界对多哈回合缺乏兴趣，导致美政府在谈判中表现消极。
但德古赫特的上述说法遭到美业界代表当场反驳，后者表示美工商界欢迎多哈回合取得成果，并期待各方在多哈未能解决的诸多贸易政策环境相关问题上，能够在此轮谈判结束后尽快展开讨论。但是欧盟的折中方案并没有获得成功，谈判陷入严重的僵持状态，今年年底前完成多哈谈判“一揽子计划”的“机会之窗”已经关闭。
所谓“早期收获”，是指先行实行2005年香港谈判中达成的对最不发达国家的贸易优惠政策，实现这些国家产品零关税和零配额，使这些国家尽快从多哈回合中受益。最不发达国家是世界上最贫穷落后的国家，贸易量占世界份额较小，向这些国家开放市场，给予特殊照顾，不致危及有关国家的切身利益。相对而言，这个方案具有较高的操作性，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又可缓和多哈谈判裹足不前的尴尬。
“早期收获”是各方妥协达成的一项折衷方案，是对当前和未来谈判形势进行综合判断后作出的明智选择。这一招灵不灵，能如期实现，拯救多哈谈判吗？
中国等主要新兴经济体国家对“早期收获”方案做出了积极响应。尽管中国目前仍有1.5亿绝对贫困人口，但一直努力帮助最不发达国家减少贫困。根据2005年世贸组织香港部长级会议达成协议的要求，中国向最不发达国家的商品开放市场。从2008年开始，中国已成为最不发达国家最大的出口目的地，占这些国家出口总额的23%，从2000年至2009年，中国从最不发达国家的进口年均增长24％。中国驻WTO大使易小准近日表示，中国将给最不发达国家进入中国市场商品的95％提供零关税零配额待遇。
但是，对美国和西方国家来说，只“予”不“取”，做亏本买卖，是不可想象的。美方已经为“早期收获”设置了“先决条件”，如取消渔业补贴、降低清洁能源产品关税、减少清洁能源服务壁垒等。对削减棉花补贴问题，美方也明确表示这个问题有困难，要和农业及其他问题挂钩一并考虑。美国这种“搭车”、“堤外损失堤内补”的做法已经为“早期收获”投下了阴影。即便美国政府“慷慨”签署了协议，在没有快速通道授权的情况下，也难以获得美国国会轻易通过。以美国与巴拿马、哥伦比亚和韩国自由贸易协议为例，虽然美国政府早已签署，但在美国会等待审议通过，一拖就是四、五年，迄今尚无音讯。
显然，“早期收获”操作性较强，但这并不意味着谈判各方最终一定能够就此达成协议，达成了协议就一定能获得各国议会通过并付诸实施。
另一方面，“早期收获”即便在今年12月达成了协议，所取得的成果也只是多哈回合谈判内容的一小部分。当然，这可以为以后的谈判增强信心，但不足以起到扭转整个谈判局面的作用。“早期收获”只是一个缓兵之计，暂时搁置当前严重僵持的局面，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导致多哈谈判陷入僵局的矛盾。
根据WTO安排，多哈回合谈判议题将分为三个进度，达成三组不同的协议。议题中纳入快速通道研究和解决的，是上面所说“早期收获”。工业品市场准入、农业、服务业、贸易救济和与贸易相关的知识产权等“难啃”的议题则进入了慢速通道。正在讨论的其它一些议题被列入了中速通道。
发展是多哈谈判的主题。发展中成员认为在乌拉圭回合谈判中作出的承诺已经超出了其承受能力，而大幅度的贸易自由化并没有带来事先所预期的发达国家承诺的利益。多哈谈判确定发展为主题，就是要弥补这个不足。但是，美国和西方国家却以“自多哈回合谈判10年前启动以来，世界经济版图已发生了巨大变化”为借口，提出“要创造公平竞争的环境”，从根本上否定发展这个主题；要求发展中国家扩大市场开放，大幅度消减工业品和服务领域的关税，另一方面又不愿削减本国农产品出口补贴，在对发展中国家有利的非农产品市场准入上依然壁垒高筑，这种双重标准是多哈谈判陷入严重僵局的症结所在。
一旦谈判的焦点议题全面恢复之后，是坚持发展授权，还是偏离发展主题；是坚持已经取得的成果，全面完成多哈回合谈判，维护多边贸易体制，还是另起炉灶，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仍将会有一博，将再次进入复杂的博弈进程。日前，美国贸易代表柯克已经放风，“经过10余年不成功的尝试之后，多哈谈判需要新的措施......不能重复走过去的老路”。
多哈谈判一波数折，已持续10年。正如WTO总干事拉米所说，多哈回合谈判从整体上来说已不可避免地“驶入慢车道”，短时间内似看不到取得突破的前景，谈判势必将长期化，遥无终期。
在这种情况下，双边和多边的自由贸易协议将会雨后春笋般兴起。以亚太地区为例，截至去年年底为止，双边和多边的自由贸易协议已签署或执行的高达到43个之多，而且还有更多的自由贸易协议或在酝酿或在谈判之中，尤以由美国主导的号称“面向21世纪”“全面高质量的”跨太平洋伙伴协议为甚，其最终目标是要建立一个“雄心勃勃”覆盖整个亚太地区的自由贸易区。
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自由贸易协议只能进一步加剧“面条碗”现象，形成大大小小的排他性和歧视性的贸易集团，割裂全球的贸易市场，冲击WTO多边贸易体制。这从反面进一步说明早日结束惠及所有WT0成员的多哈回合谈判至关重要。
（作者是中国太平洋经济合作全国委员会副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