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国媒体陆续披露美军准备网络战的情况，包括对“网络入侵行为”进行分级，并将最高等级的网络入侵视做“战争行为”，以及加紧开发网络战武器等。美国防部长盖茨更在“香格里拉”会议坦承，美国将把来自他国的网络攻击视为战争行为并予以武力还击。
实施网络战略
美国上述有关网络战的最新表态，反映了美国网络空间战略的最新进展。美国将“网络空间”认定为与陆地、空中、海上和太空并列的“第五空间”，是世界上首个提出“网络战争”概念并试图将这种战争实战化的国家。奥巴马政府更高度重视来自网络空间的安全挑战，在多份战略报告中阐述其网络空间战略。2009年5月，美国公布《网络安全评估报告》，指出来自虚拟空间的安全威胁“已经成为美国面临的最严重的经济和军事威胁之一”，将保护网络基础设施视作维护美国家安全的要务。2010年《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提出制定网空行动的综合方案，实现网空行动的集中指挥；要求国防部考虑将网空行动作为应对国与国冲突的重要手段。2011年《国家军事战略》进一步强调打造网络空间的战略威慑力，并视其为美军核心任务之一。
应该说，上述文件反映了美国有关网络战的认知基本停留在“战略谋划”层面。而盖茨的最新表态以及对网络入侵的分级，表明美国正将网络战的相关问题具体化，逐步进入网络战的“实施阶段”。首先，解决了涉及网络战的一个基本问题，即对“网络战争”的界定问题。明确将来自国家行为体的网络攻击视为战争行为，网络作战的具体对象进一步明晰化。其次，回答了“如何应对网络战争”的问题，明确指出“用武力还击”。今年5月16日，美国在《网络空间的国际战略》中对此有更清楚的表述，即：使用包括军事手段在内的各种手段反击网络攻击。该战略还将“集体安全”概念引入网络空间，将对盟国的网络攻击视为对美国的攻击。美军网络司令部司令基思•亚历山大也曾明确表示，网络司令部应具备“进攻能力”，采取“先发制人”的打击策略。此外，相关报道披露美国正在开发用于网络战的武器。据称，美国开发的网络战武器多达1000多种，主要包括电脑病毒攻击、分布性拒绝服务攻击(DDoS)、逻辑炸弹等。据《纽约时报》披露，曾经在2010年11月造成伊朗核电站20%的离心机失灵的“震网”（Stuxnet）病毒，很可能就是由美国和以色列等国联合开发的。美国国防部的预算文件也显示，美军正在研发一整套的设备及攻击能力，包括能够“袭击和毁坏敌方信息系统”的工具。
确保优势地位
美国加紧对网络战的布局，主要有三方面的考虑。首先，保证自身网络安全。互联网在过去十几年里得到了迅速发展，人类活动的各领域都与网络相关，对网络的依赖性也日益增大。与此同时，对网络安全的相关威胁也大幅增多，从个体的黑客攻击、网络犯罪，到有组织的网络恐怖主义、大规模的网络攻击等行为，世界范围内的网络安全问题突显。美国是一个极度依赖网络的国家，网络安全问题对其更加突出，甚至出现国防部、中情局等政府主要网站遭到网络攻击的情况。应该说，美国加紧网络战布局，首要目标是保证自身网络安全，立足于“守”。通过打造网络战力，以“劝阻和威慑”对它的网络攻击行为。尽管外界对美国进行网络战的具体能力、部署等细节尚不清楚，但美国最近一系列动作和表态，让外界清晰地感受到其“网络威慑”的战略意图。
其次，美国加紧网络战谋划，也意在确保其在网络空间的优势地位。作为互联网的创始者，美国在网络空间有着绝对优势。从芯片到操作系统，从根服务器到域名管理，美国几乎主宰着互联网的所有环节。近年来，随着社交媒体、移动智能终端等互联网创新技术的发展和普及，美国在网络空间的优势更大。而打造网络战力、塑造网络空间规则，成为未来美国谋霸网络空间的两大着力点。应该说，网络司令部的建立、网络战规则的确立、网络战武器的研发等动向，均表明美国在网络战的理论研究、具体实施等方面又走在了世界的前沿，掌握了先发优势，为其谋霸奠定了基础。
此外，网络战极高的性价比，也是吸引美国布局网络战的重要因素。相比其他战争模式，网络战的投入小、成本低、易部署，但破坏性极大，造成的损害丝毫不亚于导弹袭击等传统战争模式。根据相关研究，网络战武器的造价一般在300美元到5万美元之间，远远低于动辄上亿美元的常规武器的制造成本。一些病毒武器甚至只需几个技术人员便可完成。美国加大对网络战投入，不仅是着眼于未来的战略举措，也可在当前国内预算紧缩、军费开支受限背景下，利用有限资源确保军力优势。
引发负面影响
美国针对网络战的相关表态和诸多举措，对全球安全格局的负面影响不容低估。首先，美国正日益将网络战争扩展为一种新的战争形态，使其成为传统战争的延伸。任何一种战争形态的出现，对于人类来说都将是巨大灾难。核武器出现后，曾长期成为笼罩世界的阴云。比核武器潜在损害更大的网络武器，更会对全球安全态势造成极大的负面冲击。其次，美国布局网络战，也会引发其他国家加大关注和投入，在网络空间出现军备竞赛的危险显著增大。鉴于人类对网络的高度依赖，以及网络空间互联互通的特殊属性，一旦出现网络军备竞赛，其结果必然是灾难性的。事实上，美国的相关举动已然引起了诸多连锁反应。例如，韩国紧跟美国建立了网络司令部，150多个国家设立了开发网络武器的专门机构。第三，对于网络攻击是个人行为还是国家行为，目前还很难通过技术手段加以界定，这就为个别国家滥用网络战工具、发动战争预留了借口。从技术角度看，虽然可以确定攻击来源的国家，甚至可以精确定位网络地址，但却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在操作用于攻击的电脑。即使是黑客的个体攻击行为，也可能出于某些政治目的而被当作国家行为加以对待，更易引发国与国之间的冲突。
美国出于保护网络安全目的而诉诸网络战，其结果恰恰将造成更加不安全、不稳定的网络空间态势，可谓适得其反。网络空间作为“全球公地”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特殊属性决定了构建安全必须遵循以下原则：一是国际合作，网络空间超越国界限制，没有联合的任何单一国家行为都难以奏效。值得注意的是，黑客、网络恐怖主义分子等非国家行为体往往会对网络空间构成更大的威胁，应对这一挑战应成为国际社会携手解决网络安全问题的关注点和出发点。二是非军事化，任何将网络空间军事化、试图以暴制暴的举措都将造成更大的不安全。网络战的蔓延，只会让自己变得与对手一样脆弱。
(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助理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