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道歉_北京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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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来迟的道歉
张国庆 • 2011-07-06 • 来源:北京周报 2011年第25期 6月23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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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6日,美国国会参众两院同时宣布提出跨党派决议议案,要求国会正式承认129年前通过的《排华法案》有悖人权,并为此道歉,耐人寻味的是,在排华道歉案进入立法程序当日,骆家辉任驻华大使的提名听证会也在国会举行。

《排华法案》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它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通过国会立法进行种族歧视的法案。《排华法案》及其后续法案规定:不允许新移民来美,不允许华人的妻女来美团聚,视华人女性为娼妓,不允许华人成为美国公民,不允许华人和白人通婚等等。

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了《排华法案》,在签署生效之际,时任总统海斯将20年限期缩减为10年。此后,《排华法案》不断被延长,1904年国会更是立法将该法案无限期延长。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需要中国作为盟国并肩作战,并且日本在宣传中强调《排华法案》,以此来质疑中国与美国的联盟关系,罗斯福总统于1943年废除了《排华法案》。

有社会心理学家指出,最佳的道歉时机是意识到失误后的48小时内,久拖不谢罪的道歉,与法学理论中的“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一样,其效果会大打折扣。即便如此,人们也并不嫌晚,而是希望看到美国彻底修正自己错误的勇气,从而为今后美国华裔的生活和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政治氛围。

道歉由此有了关照未来的意义。如国会亚太裔小组主席、也是法案的发起人赵美心所言,虽然这个法案在1943年因二战而被废止,但它对华人的历史影响依然存在。“我们督促美国政府和国会就这个法案向华人社区和所有在华人道歉,不仅是对历史负责,也是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美国政府在制定各种法律时要公平对待华裔、亚裔和所有少数族裔。” 

事实上,美国国会为其历史上的错误进行道歉也有很多先例。1988年,美国政府就二战时将日裔美国人关进集中营进行道歉,并对每人赔偿2万美元。1993年,克林顿对夏威夷土人,就派兵支持推翻夏威夷土著王朝道歉。2006年美国政府对曾经的黑奴制向非裔美国人道歉。2010年美国政府再次向对印第安人的不公平待遇道歉。

透过这些先例,人们注意到,除了对日裔美国人的道歉,其他的都是历史陈案,尤其是印第安人和黑奴制,更是有150年以上的历史。这其实也是国会迟迟不对排华法案道歉的原因所在:一是国会是很务实的地方,只对当下最重要的利益用心和用力,对历史问题一般没什么兴趣;二是美国缺乏对伤害他人的事情进行反省的意识,这一点,从当代发生的很多事情即可见一斑;三是美国仍然有一些人对华人存有偏见。

此外,中美关系的发展也对道歉问题有着微妙影响。在过去十年间,中美关系有了较大发展,美国的对华认识也渐趋理性,中国崛起的现实为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这与当年《排华法案》的出台有着完全不同的背景,也为道歉案推进创造了条件。

华人自身的努力也是关键因素。近年来,华人在美国的社会地位日益提高,尤其是参政表现越发引人注目。这种影响力的上升,对促成要求国会就《排华法案》道歉案十分有利。

而今,在中国崛起的背景下,美国主流社会开始认识到华人的重要性。据统计,美国华人已接近400万,2020年有望达到600万,成为美国第三大少数族裔。此番道歉案的运作过程中,华人就表现出很大的决心,全美有100多个华人社团联名请求众议员赵美心为此背书,推动国会对华人道歉。

加州开了好头。2009年7月21日,美国加州州长阿诺·施瓦辛格签署了《众议院42号一致决议案》,代表州政府正式向华裔公开道歉,并承认华人在历史上对加州发展所做出的卓越贡献。此举,具有历史意义,也为全美的道歉树立了榜样。

美国的邻居也作出了榜样。此前,加拿大国会就类似歧视华人的“人头税”问题和排华法,做出了道歉和象征性赔偿的决定,总理哈珀更是用中文在国会正式道歉,在国际社会引起巨大的反响,对邻国美国也产生了巨大的道德压力。

赵美心的努力也不可不提。2009年7月当选美国首位华裔联邦议员后,赵美心就将推动国会就排华法案道歉作为最重要的事项来处理,而她的爷爷就是排华法案的受害者之一。

加州是赵美心参加选举的地方,也是其居住地。赵美心在竞选联邦众议员时,就和加州南湾众议员方文忠频繁沟通,后者是加州道歉议案的主要推手。与此同时,美国华人全国委员会主席薛海培还发起了一项名为“1882计划”的行动,以此呼应赵美心,为配合“1882计划”,记录华人血泪史的美国华人博物馆也对外开放和宣传。

毋忘历史,才不会重蹈覆辙。正如赵美心所强调的,很多美国人根本不知道有排华法案,甚至有些华裔对排华法案也不了解。而不能了解和正视这些历史,也是一些美国人对华抱有偏见的重要原因。科罗拉多州的共和党众议员迈克·科夫曼支持该提案,他说:“大多数美国人不太清楚直到1943年才废除的《排华法案》,也不太清楚亚裔美国人遭受的严重歧视。”众议员比格特更是直言不讳地表示,她之所以支持这一议案,是因为如果不能对历史作出清算,类似的事情就会一再发生。

时机也很好。赵美心其实一直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去年显然不合适,因为中美关系比较别扭。而选择在此时启动此事,一个重要考量是大选。由于奥巴马支持率偏低,所以就需要赢得尽可能多的支持,而华裔的支持就显得必不可少了。如果能在道歉案上有所作为,无疑会有利于奥巴马的选情。赵美心等到奥巴马宣布争取连任后才提出议案,可谓用心良苦。

不过,要真正让议案在参众两院过关,还有一段路要走。一方面是要维持议案的热度,使其继续受到舆论和民众的关注,但问题是,华裔对于主流媒体缺乏影响力和控制力。另一方面,美国现在面临内政外交的诸多挑战,国会所要面对的事情很多,未必会把精力放在为百年前的历史旧案道歉上。

更重要的因素在美籍华裔本身。从历史上看,华裔普遍不关注政治,也并不积极争取自身权利,年青一代华裔更是对排华法案认识不够,很多华人在加入美国籍后也抱有“既往不咎”的态度。这非常不利于道歉案的推进。换言之,连华裔自己都不关心,还能指望国会和白宫对此热心推动吗?

也正是基于这种认识,配合赵美心全力运作此事的方文忠表示,民众尤其是华裔的历史教育极为关键,他呼吁华裔民众能够积极参与,全力配合,因为这项道歉提案不仅涉及到华裔先辈,也关系到华裔的子孙后代,更重要的是不要让这段历史重演,让华裔后代免于再度成为被攻击和迫害的对象。考虑到非裔、日裔美国人的成功先例,只要华裔能够团结一心,全力推进,不仅历史陈案得雪可期,而且华裔在美国的地位也将因此而得到提升。

(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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