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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俄削减战略武器新条约行将问世
滕建群 • 2010-04-12 • 来源:北京周报 2010年第14期 4月8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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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26日,美国华盛顿,奥巴马总统在白宫的新闻发布会上称,发布会前,他同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通过电话,双方同意将于4月8日在布拉克签订新的《进一步削减和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START III)。希拉里国务卿一同出席了新闻发布会。(CFP)

日前,美国和俄罗斯表示,一项新的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将签署用于替代2009年12月到期的旧条约。双方商定,签约时间会在4月8日,地点在捷克首都布拉格。新条约将规定,两国各自部署的核弹头数量将被削减至1550枚以下,而已部署战略武器运载工具数量将被削减至700件以下。

此间评论指出,新条约的签署不但是两国核裁军外交的胜利,而且也是两国关系更加贴近的表现,为推动无核武器世界建设扫清了一大顾虑,会对奥巴马和梅德韦杰夫在国际和国内地位都来来积极的影响。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表示,条约的签署将“对即将在华盛顿举行的无核化问题峰会以及5月份在纽约举行的《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审议大会都会带来巨大的积极影响。”

1991年7月,美苏签署《削减和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规定双方7年内把进攻性战略武器各削减30%,届时,每方拥有运载工具不超1600件,核弹头不超6000枚。2009年12月条约到期,尽管双方为此进行了艰苦的谈判,两国首脑也“逢见必谈条约”,但最后还是没按期达成新约。为维持美俄战略稳定,双方宣布本条约到期后将继续按其精神合作,并确保新约尽快生效。在问及为何新约迟迟不能问世时,双方均把延期归于"技术性"分歧。这里我们不妨看看这些"技术性"分歧都表现在哪些方面:

削减数量。双方谈及的数量主要是两部分:一是现役部署的核弹头数;另一部分是指运载工具数。2009年7月,两国确定运载工具限额各为500-1000件,弹头限额各为1500-1675枚。这只是美俄根据各自核武库状况确定的初步范围。美国奥巴马总统想要进一步削减弹头数量,希望把限额规定为1000枚左右,使新的美俄战略武器条约具有“划时代意义”。数量分歧不仅仅在弹头上,而且还在运载工具。目前,俄罗斯战略运载工具数量大约在620件,实战部署核弹大约有2787枚,运载工具较少而弹头较多。美国现有战略运载工具大约在1176件,实战部署战略核弹不足2200枚。谈判中,俄罗斯希望限制美国的运载工具数量;美国则希望保留较多运载器和较少实战部署的弹头。双方最后只能达成一个粗略的限制数额。

核查与透明。旧约包括详细的数据交换、通报、现场视察、在对方导弹总装厂设点不间断监视等措施。如今,俄罗斯倾向简化条约规定的各种程序,减少入侵性核查措施。美国一直希望保留在俄罗斯沃特金斯克(Votkinsk)导弹总装厂的驻点监视安排。俄新型导弹“白杨”和“布拉瓦”均在此组装。俄罗斯曾在美国犹他州马格纳市的郝可留斯(Hercluels)导弹总装厂设有监视点,后来因为美国没有新型导弹开发,2001年俄罗斯单方面撤走监视小组。俄罗斯坚称,如今美俄已不再是敌对关系,此类措施已不需要,美国继续保留驻厂监视实质上是单边的,也是不公平的。经讨价还价,2009年12月后,美方在俄驻厂监视人员已撤走。

运载工具改装。对削减下来的运载工具,美国计划将其加装常规弹头,以提高全球快速打击能力,因此主张在新约中不把常规运载工具部分计入限额。俄罗斯则认为,这些运载工具可重新装载核弹头,主张将其纳入条约关于运载工具的限制总额内。就美国而言,战略运载工具加挂常规弹头是在布什任内做出的决定,美军计划到2015年形成这种常规力量投送能力,美国在这个问题上做出完全的退让较难。3月15日,美方透露,国防部正准备花5亿美元,进行战略导弹的常规化改装试验。双方将就此达成妥协,即美国让俄罗斯拥有相对多的运载工具,而俄罗斯同意美国改常规用途的运载工具排除在新战略武器条约之外。

导弹防御计划。导弹防御计划不但影响到了新条约的达成,而且也影响到了美国和俄罗斯近年来的国家关系。俄罗斯一直认为,美国发展导弹防御系统使美俄战略力量对比失衡,两国军力差距进一步拉大。近年来,由于国力的变化,俄罗斯在客观上增加了对核武器的依赖,一方面发展新型战略运载工具,如部署陆基机动导弹“白杨”系列和发展新型战略核潜艇;一方面在谈判中将核裁军与导弹防御挂钩。俄罗斯总统、总理、外长等在多种场合均强调美国导弹防御计划对裁减核武器的重要性,要求明确规定进攻性武器和导弹防御之间的关系,确保美国的导弹防御系统部署不要超过现有水平。但美国认为,新约主要处理战略进攻性武器,导弹防御问题应在其他场合讨论。从现实情况看,奥巴马调整东欧部署导弹防御系统,把欧洲的导弹防御计划移到以海基为主的部署上,在国内遭遇批评。国会和军方都不可能同意导弹防御计划接受任何实质性的限制。

尽管这些分歧可当作是技术性问题,但新约延期问世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美俄两国关系的状态,反映出两国对核武器依赖程度的不同。美俄早就宣称不是敌对关系,且削减核武器有利于各方安全和减轻双方经济负担,保持各自核武器库的现代化。但在具体削减的过程中,不可避免遇到如何维持两国战略平衡、保持各自核威慑的有效性等现实问题。美国坚持与俄达成双边条约的目的之一就是防止出现美裁俄不裁现象,因此拉俄罗斯加入核裁军进程是美国急于达成新战略武器条约的主要动力。俄罗斯强调战略力量平衡,主张核裁军要考虑外空、反导、常规力量等因素,不但表明俄罗斯对美国的戒心和疑虑不减,而且也使两国围绕着战略力量发展上进行讨价还价,最大限度地保护俄罗斯战略核力量的可靠性和威慑力。

1991年,美苏两国签署《削减和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时,苏联解体已进入倒计时,国家十分虚弱,所以在谈判桌上对美国做出了较大的让步,结果西方开出的支票大多并没有兑现,此后俄罗斯不得不调整了对外政策。和1991年处境相比,俄罗斯国力如今有所加强,梅普组成的政权不再一味忍让,而更愿意与美国平起平坐,在谈判桌上讨价还价的筹码大幅度提高。核武器已成为俄维系国家安全的最重要支柱之一。冷战期间,北约国家是以核武器来抵御苏联的常规优势,而今正好颠倒过来,俄仰仗核武器来维系安全。奥巴马和梅德韦杰夫虽然都声称支持无核世界建设目标,但许多现实问题仍持不同的看法。奥巴马总统提出无核武器世界的理念尽管很有吸引力,这种理念还没达到普世程度,俄罗斯并不完全信任奥巴马的主张,甚至怀疑美国另有所图。俄罗斯不做出积极响应,美国也只能白忙活一场。从各方面看,新条约延期问世的原因已超出"技术性"本身,而是两国较力的新体现。

尽管美俄两国均对新条约的签署抱有肯定的姿态,但签署了相关文件并不意味着这一条约会马上生效,还需要两国立法机构批准,1991年的《削减和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费时400多天美国国会才给予批准。这次批约也许用不了这么久,尽管医疗改革方案得以强行通过,但奥巴马在国会的能力明显下降,要批准这一条约,也许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

(作者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军控研究中心主任,现为斯坦福大学国际安全和合作中心访问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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