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25日美客机爆炸未遂案的发生,是近几年“基地”分子在美本土发动的第二起恐怖袭击案,也被称为是“9.11”以来,美情报及安全系统出现的“最大失误”｡该案虽然已告一段落,但其后续影响无疑将持续发酵,冲击美当前反恐战略,也牵动国际反恐全局｡
奥巴马的反恐新战略
自2009年奥巴马总统上台主政以来,美调整布什“全球反恐战争”路线,不断调整反恐策略,决定自伊拉克撤军,将反恐重心转向南亚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在加强军事打击的同时,美强调综合利用外交､经济援助等“软实力”,加大对塔利班､“基地”等极端和反叛势力的分化瓦解攻势｡此外,美调低外交姿态,频频向穆斯林世界示好,放弃“反恐战争”､“圣战分子”､“伊斯兰恐怖主义”等口号,代之以“海外紧急行动”､“叛乱分子”､“极端主义势力”等词,试图获取穆斯林好感,改善与阿拉伯世界关系｡
2009年12月1日,奥巴马在西点军校发表演讲,宣布再次更新南亚反恐新战略,重申美反恐目标在于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击垮“基地”组织,防止其东山再起,威胁美国及其盟友｡为此,美宣布再度增兵3万阿富汗,同时制定撤军时间表,计划18个月后退出阿富汗｡概括而言,奥巴马新战略包括三大支柱:一是在军事上加大打击力度;二是加大与盟友及周边国家外交工作,通过经济社会援助,改善阿富汗经济形势,提高阿政府当局治理能力和安全管理能力;三是促进､协助巴基斯坦反恐,清除巴阿边境“恐怖天堂”｡但此次客机事件,打乱了美全球反恐布局｡
也门“基地”组织来搅局
此案发生后,美提升安全警戒级别,全面布防,同时采取多种措施,加大清剿也门“基地”势力｡美国总统的国土安全及反恐事务顾问约翰•布伦南日前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有明显迹象表明,‘基地’也门分支正在也门策划新的恐怖袭击｡”美总统奥巴马､国务卿希拉里先后发表讲话,警告民众对也门“基地”组织的恐怖威胁保持警惕｡1月3日,美宣布执行最新安检措施,规定对自尼日利亚､也门､巴基斯坦､沙特阿拉伯等14个国家飞往美国的乘客实行全身安检,美驻也门使馆暂时关闭｡另一方面,敦促､支持也门的升级反恐军事行动,加大对“基地”巢穴的空袭和地面进攻｡目前,也门当局已发动多次清剿行动,击毙并抓获数十名“基地”恐怖嫌犯｡更值得关注的是,奥巴马近日一改往日姿态,高调宣布与“基地”组织“处在战争状态”｡一时之间,让人有重回布什时代的感觉｡
近两年来,也门“基地”组织不断发展壮大,威胁能力上升,也门安全形势急剧恶化｡继2008年恐怖事件高发,2009年恐怖活动达到新高,全年恐怖事件达到100多起,海外游客､外国使馆频遭袭击｡2009年12月25日的客机袭击案表明,该组织已有能力将力量渗透到美国境内发动袭击｡也门一直被"基地"视为战略大后方,是本•拉登家族发源地,向来为本•拉登所倚重｡也门的文化､种族和地理位置使得也门在“基地”全球圣战运动中具有特殊的战略地位｡本•拉登曾称,“也门多山,也门人的部落制度,并拥有武装,对'圣战'有重要意义｡”
“9.11”以来,也门当局在美国大力支持下,曾重创“基地”也门分支,击毙､俘获该组织的主要领导人及上百名恐怖分子,一度使得该组织处于瘫痪状态｡但2006年纳西尔•瓦赫西等数名恐怖分子自也门的监狱越狱逃脱以来,重建恐怖网络,“基地”也门分支再度活跃,在恐怖战术､策略等方面不断翻新,并与也门北部叛军和南部分裂主义势力呼应,与索马里､沙特阿拉伯等恐怖势力相勾结,逐渐发展成为也门及欧美的心腹大患｡美客机案发后,该组织立刻宣布对该案负责,并再度发布罕见视频,恐怖分子脱掉面罩,威胁对美进行更激烈的报复｡也门“基地”组织的崛起,对美影响不容小觑｡
炸机案暴露美反恐体系漏洞
此次炸机事件的另一看点,就是该案暴露出美情报及国家安全体系的“系统性问题”｡案发后,奥巴马勒令美情报及安全体系反思整改,先是命令总统助理约翰•布伦南组织白宫调查小组在一周内拿出调查报告,提出美国家安全系统的短期整改意见,然后责成各系统中数周或数月内提出长期性的改革措施,防漏补缺,完善美情报与安全体系｡
从目前情况看,美反恐体系漏洞主要如下:一是情报工作机制运行不畅,情报收集､共享､整合与分析存在纰漏｡美情报机构在本案之前数月就已经获得穆塔拉布和“也门”基地组织的相关信息,并已经知道该组织在利用季戊四醇(PETN)制作简易炸弹(IED)的技术方面有进展,但没能提炼出有价值情报｡布伦南事后称,“我们早已掌握该组织的战略动向,但没想到对方行动这么快｡”这不能不说是美情报体系已出现的“系统性问题”｡二是国土安全机制有缺陷｡美各主要机场均缺乏可检查出炸药等危险物的人体扫描仪器,在航空安全方面仍存在弊病｡三是美国家安全机构跨部门合作欠缺｡国土安全部门､使领馆､情报机构之间的在信息共享和功能整合方面的不足在此案中暴露无遗｡四是国际合作仍存在漏洞｡此次事件,反映出欧美各国在反恐情报信息共享方面,“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而且,由于欧美各国以及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在反恐理念､反恐机制与体系以及技术标准等方面存在广泛差异,真正要做到国际反恐的“无缝对接”,仍须很长时间｡实际上,近期美国内各界对国家安全体系的改革问题早有讨论,从某种角度而言,此次炸机图谋案的发生,将促成美加大对反恐安全体系的调整｡
美国际反恐布局面临调整压力
首先,也门已沦为国际恐怖新的策源地和全球反恐新战场,美必须调动资源加大也门反恐投入｡1月2日,美中央司令部司令彼得雷乌斯与也门总统会晤,宣布加倍对也门增加反恐援助,2010年援助额度达1.9亿美元｡同时,加大对也门经济援助,目前已经推出系列援助计划,为也门创造就业､发展教育和医疗事业,预计将来会推出更多方案｡当前美并未表态将向也门派军,但增加对也门军事援助,帮助也门当局增强军事和反恐能力势所必然,美南亚反恐将受牵制｡
其次,美将再度面临“多头反恐”的难题｡综观全球,2009年国际恐怖形势总体呈恶化趋势,除了也门外,欧洲(如“埃塔”)､中东北非､南亚､中亚､东南亚等地均出现恐怖势力重新抬头倾向｡伊拉克局势急转直下,2009年暴恐事件已高达2000多起,是上年全年的2倍,呈现报复性的反弹｡巴基斯坦塔利班加大反扑,阿富汗反叛势力“实力达到2001年以来最高”,恐怖活动向西､北渗透蔓延｡印度境内恐怖活动甚于往年｡在东南亚,印尼“伊斯兰团”屡打不死,“重新激活”｡菲律宾阿布沙耶夫组织在新生代恐怖分子掌权下再趋活跃｡在美国等西方国家剿恐行动的压力下,“基地”等国际恐怖势力以南亚为大本营,向世界各地蔓延,美集中打击南亚恐怖势力显然无法应对国际恐怖威胁,美反恐战略面临调整｡事实上,美国内已出现反弹迹象,部分议员已声称要重新审议奥巴马的关塔那摩囚犯政策｡
第三,美将调整对外反恐与安全合作｡奥巴马已经制定“巧实力”反恐路线,布什单边主义遭到扬弃｡但该案的发生,显示全球反恐行动的链条中存在诸多薄弱环节,为恐怖分子提供可趁之机｡而要弥补这些“缝隙”,需要大量资源｡如何进一步做实“巧实力”外交,考研奥巴马团队的智慧｡
“12•25”美客机恐怖案已成牵动全球反恐的“枢纽”,对国际反恐格局及国际政治均有重大影响｡奥巴马如何应对国际反恐新局?这将成为各国关注的大事｡(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