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全球化而言，2016年可谓流年不利。这点已毫无疑问。英国决定脱离欧盟——这是2016年6月23日全民公投的结果——使全球化首度遭受重创｡这次公投的主要策划者，英国前首相大卫·卡梅伦，在公投后立即辞职并于数周后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这件事充分反映了政治精英们对民意的严重误判和误解。  

　　这一切的翻版后来又在更广阔的舞台上上演，即2016年11月唐纳德·特朗普成功当选为美国总统，此事完全出人意料。特朗普对美国选民中的一部分人相当有吸引力。这些人认为是全球贸易协定导致自己被边缘化，导致当地经济流失了工作和机会，因此他们对全球化深感失望。 

　　各国在发泄对全球化的不满情绪时，中国成了众矢之的。连同另一个最大新兴经济体印度，中国貌似是这些贸易协定和跨国商务活动的最大受益者。从表面上看，低工资低生产成本的优势助力中国夺走了其他制造业国家的生意，就业机会都转移到了中国的工厂，而不是保留在老牌的工业基地，如美国中西部和欧洲国家。至少，这是特朗普在竞选活动中不断强调的｡ 

　　但是，直截了当地把问题归咎于全球化，从长期来看不大可能带来满意的结果。尽管要重振本国制造业的强烈愿望促使美国人把票投给了特朗普，或者说导致了英国人投票脱欧，但最终制造业重心重回美国或英国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随着近几年生产成本的上涨，许多就业机会已经开始从中国转移到越南和印度尼西亚等国。全球化的故事情节在不断向前变化发展，很少会老调重弹。对昔日辉煌时代的追忆固然让人感到惬意，但却无法解决当今世界面临的错综复杂的问题。 

变革之风　  

　　世界各国之所以能在此时走到一起是因为大家都已经意识到，要追求高质量可持续的发展——尽管或许必须另辟蹊径——是每个国家都必须始终追求的。各国民众仍然期望能过上好日子，能享受到良好的公共福利。但是民众的这一美好愿望却受到了诸多因素的制约：人口老龄化，人口模式发生变化，不平等现象日益增多。法国经济学家匹克迪（Thomas Piketty）在2013年出版的《21世纪的资本论》一书中指出这个问题已经非常严重｡虽然他不是指出这个问题的第一人，但是他在书中出具了最全面的数据。不论是在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贫富差距都在剧烈分化，带来日益严重的政治挑战。 

　　英国脱欧和特朗普胜选只不过是2016年最突出的两个结局而已｡法国和德国将在2017举行大选，我们很有可能会看到更多类似情况的发生：公众把问题归咎于全球化并因此对本国领导人进行惩罚，而实际上这些问题有更深层次的根源而且比全球化难应付得多。 

　　2017年的关键任务是要继续发挥全球化的积极因素，如创造力、公开性以及全球化带来的新的增长机会。政治领袖们需要以最大的努力向世人证明，贸易协定、开放的边界以及资金、劳动力、货物等的自由流动利大于弊。但是，他们也必须承认，如何最有效地管控好全球化仍是个问题。 　  

　　中国在这方面的作用非常重要。中国必须以极为明确的方式阐明中国的发展和繁荣将如何利好其他国家，而不会带来问题。特朗普上任后，《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被终止已是大概率事件，中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发展本地区的自由贸易协定。中国提出了一带一路倡议，建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这些新生的充满活力的项目使其他国家在和中国互动合作的过程中收获利益，由此带动中国以外地区的经济增长。 

新的突破 

　　2017年，中国将开始担负起国际领导力，这是中国从未真正担当过的角色。中国不仅需要在贸易领域发挥其领导力——在这方面，捍卫自由贸易协定的会是中国而非欧洲或美国。中国的领导力还应表现在气候变化问题的处理上。中国在应对人为引起的气候问题上，相比美国特朗普政府，做出了更强有力的承诺｡ 

　　中国的领导作用对于创建亚太地区的稳定也相当重要。特朗普很有可能会重新审视，或者干脆削弱或重新调整在亚太地区的承诺。比如，特朗普曾满不在乎地说朝鲜问题单凭中国一国之力就能妥善解决。特朗普还对伊朗核不扩散协议提出质疑。为了促成这份协议的签署，中国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在这一领域中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承担起领导力。如果中国不想看到伊朗核不扩散协议被终止，那么中国需要在华盛顿动用其所有影响力以从来不曾尝试过的办法，保全这份协议。 

　　欧洲和北美洲的不确定性不仅带来了巨大的机遇，同时也带来了风险。在全球化问题上，中国领导人的国际声望和地位是前所未有的。他们的行动和意见都会引起充分的重视。举个简单的例子，中国决定于2017年年底全面禁止象牙贸易。中国在象牙贸易中占据了70%的份额，因此中国2016年12月底通过的这个决议在国际上引发了热烈反响。中国还可以在其他领域帮助推动人类宏大愿望的实现。 

　　当然，对于中国这样一个还有大量国内问题亟待解决的国家来说，全球化有利亦有弊。中国经济正处于错综复杂的转型期。中国对环境问题的重视还有待加强。由于世界经济不景气，中国不能再过多指望外部世界的作用，而是急需在本国培育新的经济增长方式。人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中国的城市中产消费者会增加消费，给每个人都创造更多的经济增长。他们的表现极为重要，备受关注。 

　　综合以上诸多原因来看，2017年不仅对全球化以及全球化的未来至关重要，这一年对中国也极其重要。中国和全球化，两者从本质上来说是密切相关的。在全球化受到巨大威胁之际，是中国站出来捍卫并推动全球化，这或许是中国作为全球化大国，其重要性最强有力的体现。在2016年初，这或许还是不可想象的，但现在，恰恰是这一点证明了我们所处的是一个非凡的时代。（作者系《北京周报》专栏撰稿人，现为英国伦敦国王学院中国研究院院长。潘小乔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