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荷兰至法国的“大力士”国际高速列车上发生枪击案。一名摩洛哥裔恐怖嫌犯在洗手间装弹上膛时遭两名美国大兵制服，阻止了一起惊天血案的发生，两名美国大兵也因此受伤。今年以来，欧洲本土连遭恐袭，反恐漏洞频出，此次列车恐袭案则进一步折射出欧洲反恐面临的经济、社会和宗教等方面困境。

欧洲反恐面临的三大难以协调的矛盾

　　一是强化安保、严密安检与欧洲追求的民主、自由的社会体系格格不入。欧洲在反恐和公民权利保护之间缺乏合理界限，难以在寻求安全和保证个人自由之间保持平衡。“9·11”恐袭案后，欧洲虽然加强了国内安防，但从早年英国、西班牙列车纷纷遭袭，以及近年瑞典、挪威、比利时和法国等国也连遭重大恐袭等案例可以看到，欧洲本土的安防并不成功。这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欧洲人重视隐私，讲究法制，追求生活的便利和舒适，这导致相关加强安保的措施，比如强化监控的法律法规，使用人体扫描仪，以及增加行李安检以及与他国的国际反恐合作等都难以真正推行。即使有关措施被强制执行，多半也是因为该地发生特大恐袭后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应急式反应，一旦危机过后，安保措施又故态复萌，恢复原样。为此，松弛的安保给了恐怖分子大量机会，加上欧洲申根国家之间的免签证制度，恐怖分子常“自由行走”，各国很难防范。此次列车案件中，恐怖嫌犯即未通过任何安检，直接将AK47步枪等武器带上列车，造成了重大的安全隐患。

　　二是欧洲穆斯林与欧洲主流人群的矛盾加大，移民问题难解。由于历史上殖民地原因和劳工需要等原因，英、法、德、意等欧洲大国都居住着大量穆斯林移民及其后裔，且该族群人数增长很快，但该族群在欧洲社会中始终处于边缘，难入主流，长期受到排斥，在近来欧洲经济疲弱的大环境下处境越发艰难，加上美“9·11” 后反恐战争造成的西方世界与伊斯兰世界的对抗也对这些穆斯林移民产生强烈触动。欧洲穆斯林的这种长期积怨，加上受极端恐怖组织的蛊惑，欧洲本土“独狼”和赴海外“圣战”再回流的人数大量涌现，致欧洲穆斯林制造的恐袭案件频发，此次列车案的嫌犯即为摩洛哥裔。此外，欧洲社会近年严重右倾，以反移民、反全球化为主要目标的欧洲极右势力的影响快速扩张。极右势力宣言的“移民犯罪，争夺饭碗”等口号在欧洲经济疲软的大背景下广获人心，使得本地民众与外地移民的矛盾更加尖锐和普遍化，反伊斯兰势力加剧抬头，逐步出现“反伊斯兰恐怖主义”。2011年7月，挪威发生震惊世界的右翼恐怖袭击案件，导致70多人死亡。目前，欧洲穆斯林与主流人群对立的社会基础已逐步形成，经济、社会和宗教矛盾更趋激烈，未来或发生更多类似恐袭。

　　三是国际反恐和国内防恐之间的脱节。同美国一样，欧洲国家长期以来坚持在世界范围内推广自己的民主价值观，对外奉行积极干预政策。为此，欧洲在国际反恐事务中“积极进取”，常直接参与打击恐怖分子。如，“9·11”后，欧洲多国参与美领衔的反恐战争，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中发挥了重大作用，而在近年非洲反恐和去年组建打击“伊斯兰国”的国际联盟中更是冲锋在前。同时，英法等国还以安全援助的名义直接或间接帮助多国打击恐怖主义。但在国内反恐中，欧洲国家表现却乏善可陈，未能建立起与其国际反恐相配套一致的国内防恐体系。这点欧洲与美国差距较为明显。美国反恐历来是两手抓两手硬，既强调海外打恐，又重视本土安防，制定了大量措施，如加强监控与边境管理，提升航空、铁路等交通设施安检，并注重培养全民反恐理念，构筑坚实的反恐“人民防线”和发挥社区作用等，使得“9·11”后美本土几乎未遭重大的暴恐袭击。欧洲在国际反恐和国内防恐大相径庭的表现，使得其遭遇恐袭的风险进一步上升。这是因为，欧洲本身就是恐怖势力的主要袭击对象，而其对恐怖势力的打击行为必然将遭致更加猛烈的报复，目前，欧洲已成为“基地”组织、“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北非分支等多股恐怖势力的主攻目标，法国还成为不少恐怖势力的“头号敌人”。在这种背景下，欧洲尤其需要做好本土防御。但是欧洲各国军力不足，国内安全开支受到各方掣肘，加上其军警部门对境内涉极端、涉暴恐嫌疑人情况和动向掌握不足等因素影响，致其本土防线连遭突破。

　欧洲反恐任重道远

　　近年来，面对严峻恐情的现实，欧洲不断加强安全措施，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加大打击恐怖主义的力度，并制定各项反恐措施严厉惩罚涉恐活动；二是主动参与国际反恐斗争，加强国际反恐合作和边境管控等，力争遏制域外恐患。可以看到，这两项措施只是防范恐怖主义的治标之计，难从根本上解决欧洲的恐怖主义问题。要想真正解决欧洲的反恐困境，需综合施策，不仅需要真正解决欧洲的移民，尤其是穆斯林移民问题。这需要加强穆斯林移民与欧洲白人之间的融合，提升穆斯林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水平，建立公平正义的社会环境等。还得解决好目前欧洲的经济发展困境，根除极端伊斯兰和极右恐怖主义的社会土壤。同时，欧洲还得加强国内安防体系的建设，尤其是民众的反恐理念培养和建立，真正做到安全与民主之间的平衡。 

(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安全与战略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