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年1月开始,美联储将每月购买资产规模减少100亿美元,从850亿美元削减至750亿美元,其中长期国债的购买规模从450亿美元降至400亿美元,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的购买规模从400亿美元降至350亿美元。美联储的这一决定,标志着美国在金融危机后实施了五年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将逐步退出,向常规货币政策回归。
五年前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实施,使得大量货币流入中国市场,进一步推高了中国的通货膨胀,中国央行不得不通过加息、提高存款准备金率等方式抗击通货膨胀。五年后的今天,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退出,中国是否会因此面临流动性压力?经济的稳定增长是否会受到影响?诸多问题成了中国经济学者们关心的焦点。
北京师范大学国际金融研究所所长贺力平教授表示,目前中国货币政策姿态比较稳健,但由于国内货币市场2013年出现了两次流动性紧张的状况,2014年在美国退出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大环境下,不要让货币市场上流动性成为妨碍整个金融市场或宏观经济稳定的因素应成为中国货币政策的主要目标之一。
不会出现大的冲击
自去年12月以来,中国股市就出现了持续下跌。根据市场的各种分析,这与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有关,因为有一些热钱撤离股市了。中国资本市场上悲观情绪又开始蔓延。
贺力平认为悲观大可不必,美联储逐步退出量化宽松政策对中国的影响会有,但不会对中国经济带来太大的冲击,因为美国退出量化宽松政策的思路已经非常清楚,是渐进式的。
首先,退出的力度上比较温和,现在减购规模是100亿美元,相对于850亿美元,占其四分之一都不到,这实际上是考虑到当前以及未来一段时间里美国国内乃至整个世界经济还存在一些不确定因素所做出的决策。即使未来几个月美国国内经济形势或有所好转,有些经济指标向着好的方向显露,美联储退出量化宽松的政策力度依然会是较温和的。
其次,退出是有时间间隔的,而且时间间隔不会很密集。现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宣布,美联储的退出会以每次100亿美元的速度进行。按照预定计划,即便按照经济增长较为理想的状况,美联储要想现有购债规模削减完毕,也要到2014年底。考虑到美国经济和世界经济的下行风险依然存在,因此美联储退出QE进程也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不排除2014年内难以彻底退出的可能。
而对中国经济而言,2013年下半年以后增速止跌回升,基本稳定于7%到8%的中高速水平上,这是一个相对好的增长趋势。中国并不需要大规模的资金流入来刺激经济高速增长,因为这种增长具有很多的不可持续性。所以,如果外部宏观经济环境变得相对宽松,其对中国国内经济增长和稳定是有积极作用的。“对于美联储退出量化宽松政策的实施,中国国内并不需要有什么特别值得担忧的地方。”贺力平说。
中信证券研究员王勇表示,美国退出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会使“热钱”流出,如果“热钱”过快流出,其连锁反应也有可能引发国内市场资金供应紧张,这是对中国经济影响最坏的。但即使这一情况真的发生了,也可不能影响到中国经济的稳定,因为目前中国外汇储备规模巨大,债权大于债务,“热钱”流出也就是减少一些美国债务购买而已,不会超出市场流动性的承受压力。
有利于遏制通胀
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认为,美联储退出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背后,是美国经济的逐步复苏,美国经济好转必然会带动全球包括中国经济的复苏。而且美国量化宽松政策退出引发热钱的撤离,对于中国经济的长远健康发展,未必不是件好事。
“热钱”流出正好可以舒缓人民币升值压力,借此提高中国外贸出口的竞争能力,获取经济增长新动力,还会相应减轻央行人民币外汇占款的释放压力,减轻过多货币供应对于物价上涨的推力,源于贸易渠道的输入性通货膨胀压力趋向减轻,这样中国决策部门的宏观调控空间,尤其是货币政策空间大幅提高。
贺力平表示,从总体上看,美联储货币政策的走势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其根本目的主要还是为了维持一个比较稳定的宏观经济形势。
过去,它是极度宽松,这是因为美国国内遭受到金融危机,大家极度悲观。所以,极度宽松是为了经济的复苏,减低失业率,给大家带来一点通胀的预期。如果不极度宽松,美国经济下滑的程度可能更严重,这对世界经济拖累的作用也会更加严重,全球政治经济的形势将因此而更加不稳定。
未来,在实体经济已经自主好转的背景之下,如果不采取退出政策,通胀的势头将上升,我们将看到包括粮食、石油等在内的全球大宗商品价格上涨,这种状况是很多新兴市场经济体所难以承受的。美联储采取退出量化宽松的政策,应该说是有利于遏制全球范围内的通胀爬升。
“退出政策如果等到经济复苏得很好的时候再推行,可能就迟了,因为那时全球通胀形势可能会更加严重。”贺力平说。
对人民币汇率的影响还不确定
美联储退出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会令美元走强是事实,但是否也将导致人民币汇率贬值?对此问题,贺力平表示,目前影响人民币汇率的因素,有些是我们已知的,还有些是尚不能确定的。
从已知因素来看,支持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走强的主要因素有三方面:第一,中国仍有大量外贸顺差。2013年全年外贸顺差超过2800亿美元,这是个很大的数字,它会继续支持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走强;第二,中国外汇储备仍在增长;第三,中国国内金融市场利率水平较高,它高于中国周边所有经济体金融市场,也高于美国金融市场,这种较高的资金收益率,对于国际资金仍有一定吸引力。
但也有许多未知因素,目前尚难看清。单从利率来看,中国国内金融市场利率水平为何很高?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大家通常所说的“高杠杆”,也就是说目前一些企业部门、一些地方政府部门,在其负债率已经很高,需要进行债务再融资的时候,必须进行拆借,并愿为此支付较高利率。从严格的经济理论上说,这是债务危机的前兆。不过只要债务危机不破,支持高利率的因素就还存在。但万一在某些局部地区债务危机痕迹显露,就有可能引起市场对风险的重新评价,这时即使利率很高,也不能再吸引资金。所以,中国国内政府部门债务、房地产部门债务,以及一些企业债务,都是一些不确定的风险性因素,其对整体的资金流动有影响作用。这种影响作用究竟会怎样表现,现在还难以判断。
已知因素是正面因素,而未知因素可能是负面因素。所以,很难对未来人民币汇率做出准确判断或预测。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美国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要完全退出,还需要利率回归正常。美联储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是由购买债务与极低利率两部分组成。因此,即便美联储将每月购债规模削减到零,也不意味着“量宽”的完全退出,而必须使其银行利率也回归至合理水平。
目前来看,美联储加息时间更要延后,可能要等到2015年才会开始其进程,并且加息也将逐步进行,向合理利率水平的完全回归亦不会一蹴而就。所以美联储暗示即使失业率降至6.5%下方,可能还会在更长时间里维持当前0-0.25%的低利率政策。
据此来看,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退出,对人民币贬值的作用是有限的。不能排除人民币在外贸逆差增长的影响下,继续呈单边升值走势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