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我前往大连进行文化交流。借这个机会,我想尝试下传统的中国功夫。这照理说不是什么难事吧?其实不然。因为不会中文,我只得依靠翻译来找老师。一位中文老师帮我电话询问了一所离我住处不远的学校,才让我不至于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这位中文老师答应带我去见我的中国功夫教练。训练室建在一座购物中心的地下,凭我自己是不可能找到的。那位教练一上来就只和我的中文老师说中文,弄得我一头雾水。最后我只知道一节课3美元,想学的话下午一点来上课。那时我就连教练的姓名都没搞清。
第一节课,教练把我引到铺了软垫的区域,并向我示范了“蹲马步”。那天我们做了几十次蹲马步,还真让我的膝盖有些吃不消,每次都不停地看着钟期盼快点结束,而教练只是专注于教学。两小时后,我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第二次去上课时我的腿疼得厉害,几乎动不了。训练前我特地在电话里请教了我的中文老师“腿疼”怎么说,然后指着膝盖,重复着“腿疼”两个字,希望教练能网开一面。可他只是笑了笑,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一样。还是蹲马步。只要我的腿弯得不够,教练就会闪电般地一脚踢来,直到我姿势正确为止。
几天后,我在跟中文老师的交谈中终于了解到这位教练名叫张朋博(音译),但这也丝毫也没有减轻我的训练强度。连续几周,他教我练“少林七星拳”。这套拳有一连几十个踢打跳跃的动作。在我独自练习每套动作时,我感觉这更像是一种刚劲的芭蕾舞而不是武术。在将每套动作练习了无数次后我终于掌握了合适的节奏和吐纳呼吸的方法,使自己不至于累得晕倒。
一次我来训练时,发觉室内的空气充满了化学清洁剂的刺鼻气味,令人无法呼吸。我招了招手,清清喉咙,然后用蹩脚的中文说:“张,我得出去一下。”
他跟我来到外面。我问他我们可不可以去我公寓后面的一处山间小林里练习。他答应了。于是我们步行来到树林里的一处旧操场上,那儿有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这是我耐着性子练习了几个月功夫以来头一次感觉到是那么回事儿了。
一时兴起,我决定在返美前去游览一趟少林寺,也算是为我学功夫的经历画上句号。可到那儿一看,寺里的和尚居然打着手机,还摆摊销售纪念品。整座寺院正在进行大规模的装修。拖拉机和卡车在工地上来来往往,吵得很。旁边那些古老的佛塔被布满了脚手架和钢筋水泥。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把在少林寺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张师傅。一直以来,我想象中的少林寺矗立于青山之间,竹影摇曳,沉浸在几百年潜心修行带来的幽静中。师傅点了点头,告诉我真正的中国功夫不是去少林寺学的。我的确表现得鲁莽了点,应该知道少林寺是个旅游景点,真正的功夫高手们并不是在这儿修炼的这门古老艺术。
在中国,没有什么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任何事情都跟我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当然,困难和考验最终带来的是理解。那是后话了。回到美国后,我继续练习着在中国学的功夫。然而更多的时候,当我回想起和张师傅的那段交情,才领悟了什么是中国功夫。(作者是美籍人士,曾旅居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