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一词可以概括香港带给我的感受:汹涌的人潮、匆忙的脚步、无休止的施工。
我告诉友人说,我一直有种“香港是我家”的感觉,始终对香港抱有新鲜感。
我十分怀念透过薄雾远眺港岛海港和群山时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十分怀念乘坐摇摇晃晃的巴士穿越海底隧道,路过怡和午炮(位于香港铜锣湾避风塘的岸边,为怡和洋行所有的一座炮台,于每日中午十二时鸣放礼炮,是香港其中一个特色旅游景点)和停靠在避风塘的船只,欣赏铜锣湾岸边波光粼粼的情景。
我十分怀念在一本航班杂志上看到香港多彩生活时兴奋的感觉;怀念毕打街的上海滩时装店飘出野姜花那淡淡的幽香;怀念工作之余可以在港岛香格里拉酒店大堂享受正宗英式下午茶,或在中国茶室完成书面工作的情景。
我十分怀念与经常出入香港的人同机出游、闲谈,听他们介绍在老挝、印度、柬埔寨旅行时看到的海滩美景、吃过的特色餐馆;或是与公司的同事们一起去泰国曼谷度周末,放松心情……其实我也知道,奢侈的五星级酒店、无止境的挥霍,这种欲望不但肤浅而且永远无法得到满足。但既然乐在其中,偶尔为之又何妨!
我非常享受有别于其他英国同胞的感觉:每次飞回英国,感觉四处空空如也,而当我登上返回香港的航班时,一种欢腾、轻松的心情便油然而生。在英国,人们总是循规蹈矩。但对于在港工作的我来说,有些事情却很新奇,比如,每天当我步行上班途中,经过斜坡来到火车站时,都会看到一个手持金钵和摇铃化缘的和尚。这就是香港,我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将有什么新奇的事情映入眼帘。
刮台风的时候,一切工作皆暂停,人们急急忙忙往家赶,把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搬进屋里,然后支起麻将桌,开始大战“四方城”。当天文台挂起八号风球的时候,整个香港一片寂静,只有高层建筑在强风中晃动,碟形卫星信号接收器在空中飞舞。
尽管对漆咸道和弥敦道上的英式建筑和红色邮箱(在1997年香港回归之后,邮箱一夜之间变为绿色和紫色)并不陌生,我却十分享受生活在异域文化中所带来的挑战。
诚然,香港的污染程度令人恐惧,我也曾为孩子们无法呼吸到应有的新鲜空气而担心,也许他们应该像其他澳大利亚孩子一样,可以在户外的广阔空间里打澳式橄榄球,度过愉快的童年时光。不过幸好我们山顶寓所的客厅阳台上,香港最美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你可以看到沙田谷和对面的山,可以看到山脚下如玩具般大小的火车、巴士、汽车和百余座四十层高楼;到了晚间,那里更是灯火璀璨。那时,孩子们说的英语甚至有些加拿大温哥华口音,因为他们许多97前移民加拿大的中国同学回归之后又举家搬回了香港。我十分怀念孩子们在学校午餐时分,津津有味地吃凤爪和海藻时的情景。可惜,现在的他们对这些美食却敬而远之。
当然,我也十分怀念有“佣人”(抱歉,确切地说应该是“家庭服务员”)帮忙打理家务时的巨大享受。有了如此优秀的帮手,我可以像男人一样毫无后顾之忧地出去工作,可以在晚上回到整洁的家中,坐下来与孩子们一起进餐,甚至小酌几杯金汤尼酒……总而言之,就是可以彻底放松。但那些日子已经离我远去了。
五年后的今天,我仍旧十分怀念在香港的生活,十分羡慕仍然居住在香港的友人。但细数完在港生活的点点滴滴,我却不想再回去了。因为在那里的生活已经定格成了历史,已经成了一段值得回忆的往事。
注:作者是一位英国人,曾于1997年香港回归前后在港工作,后在澳大利亚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