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日,睢宁县希尔顿酒店,汤道双向人事经理递交了假期申请单,他需要为结婚做些准备,想回乡下借购房的首付款,为即将到来的婚姻在睢宁城里安一个家。
汤道双是中国上亿新生代农民工中的一员,他们大都努力想在城市谋生并且定居。刚刚出台的今年中共中央一号文件充分肯定了这种努力的价值,文件提出,要“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着力解决新生代农民工问题”。
生活在城市却时时感到“无枝可依”
在南京,青年农民工的平均月薪只有1000元到1500元。但是,这些姑娘、小伙的花费依然不小。在南京安德门民工市场,正在找工作的安徽籍小伙子张亮亮告诉记者,他每月消费在800元。这两年因为金融危机每年有两个月失业,“财政状况”捉襟见肘。张亮亮是独子,他妈妈会主动寄钱给他用,他也从来不觉得丢脸。
张亮亮们不愿意回到农村。“不会种田,没钱创业,回去能干什么?家里生活单调,除了赌钱、喝酒,没有娱乐。”张亮亮说。据统计,目前全国1亿的新生代农民工中,大约85%不愿意回到农村,75%的人认同自己是“城市的产业工人”。
新生代农民工不回农村去,主要源自他们对城市生活方式的认同。在昆山一家电子厂上班的沭阳姑娘林小薇对记者说,休息日她要么和朋友去亭林路外贸专卖店看衣服,要么在宿舍上网,而价值2500元的“上网本”是用打工两年省下的钱从“淘宝”买来的,主要是跟人“QQ”,网友遍全国。
比起上一代人,新生代农民工“无枝可依”似的漂泊感更为浓重。林小薇说:“我爸妈都快50岁了,现在还在苏州打工,但他们迟早要回去,农村有亲戚有土地,是他们的精神寄托。我们呢?我已经在城里跟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农村没有多少感情。我感到,城市很冷漠,农村很冷淡,我们这代人比上一代打工的人更失落。”
“新一代农民工接受的不仅是城市的消费,而且是全部的文化认同。而城市,目前并没有从体制上接纳他们,他们也没有享受到城市居民的各项待遇。”南京师范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杨力说。
户籍制度改革令“新生代”充满期待
农民工盼望早日真正落户城市,最近的中央一号文件让他们充满期待。
丰县杨楼村,22岁的李刚呆在家里烤火。他从南京回家已经3天了,准备过了年就再回南京。他对记者说:“中央政策允许新生代农民工在城镇落户、生活,我们现在最盼望的,是有实实在在的措施让我们落户。”
李刚在南京一家比较高级的简餐馆做厨师。“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一位大学生都被我比下去了,最后录用了我。但每月1400元的收入在城里还是比较低的。这次江苏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可惜我个人受益不多——我期望工资水平再高一点。”虽说每月能拿到1400元,但李刚每天实际工作10.5小时,每星期只有一天休息,住宿地不能洗澡,没有任何社保。他常自感“低人一等”。
农民工这种自卑感的源头还是户籍制度,以及与户籍制度相关联的经济利益。
已经在南京买房的安徽籍农民工黄大有跟记者算了一笔账:如果两个孩子的9年义务教育不用交额外的赞助费和学杂费,看病和社保如果可以顺利办理,那么仅是这些大约就值10万元。南京几百万新生代农民工,那政府就得多掏很多很多钱。据统计,在一些中等城市,每落户一名外来人口,财政必须多支出3到4万元。
如今,全省高度关注统筹城乡发展,城镇户籍制度改革呼声越来越高,这让农民工非常关注也非常期待。深入南京农民工社区进行冬季调研活动的南京师范大学一位学者与记者交流,谈到“80后”农民工权利意识很强,“他们不会爬塔吊要工资,他们希望活得像一个人,希望得到尊重。”
落户中小城市也是不错的选择
小城镇落户,或许这是眼下新生代农民工实现进城梦想的最为现实的道路。
23岁的汤道双刚从苏州回到睢宁。他在苏州从事高楼电焊工作,每个月最多时候可以拿4000元,一般也在3000元,这让他引以为傲。他考虑在大城市没有住房等各项保障,去年底便与老家的女友从苏州返回睢宁发展,现在在当地最好的酒店做传菜员,每个月收入1000元。“在苏州买不起房子,而在小城市我们咬咬牙还是能买房的——买房可以落户,房产可以抵押拿贷款,然后和老婆一起创业。”
现在,苏北很多市县都有吸引农民工回乡的创业政策。比如泰州对农民创业实行免收各项行政事业性收费;淮阴设农民创业孵化工程,优先租给农民标准厂房、存量资产;连云港在各乡镇设立指导服务中心,帮助农民提高创业成功率。去年,全省回乡创业的农民工达到3.2万人。在睢宁,21岁的农民工张西耀已经决定留在家里和父母一起种大棚草莓了,年收入有望达10万元。“老家收入水平上去了,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城市呢?”他说,“但是,应当保障大城市人、小城市人以及农村人在教育、医疗、社保上享有同等权利。”
更多的新生代农民工还是愿意留在城市,他们自身也在努力为新生活奋斗。
在江宁工厂上班的赣榆姑娘戴晋告诉记者,她高中没毕业来到南京打工,去年9月报名参加了南师大继续教育培训,每星期六上一天课学得很愉快,还交识了好几个城里同学,偶尔一起逛街,觉得挺开心。她认为,要融入城市,农民工必须加强学习。
“该进城的人都进来了,中央和省里高度重视解决新生代农民工问题,更是重要的政策导向,未来必将在财政、住房、保障等方面向此倾斜。”南京大学社会学博士李明认为,应当新建更多的廉租房,这将加快新生代农民工实质性的进城步伐。(周静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