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透露,由财政部牵头制定的关于“地方融资平台相关监管意见”可能出现“难产”。这一政策原意是用来规范地方政府融资,防范地方债务风险的,但据传,在征求意见过程中遭到了地方政府的反对。
“地方融资平台相关监管意见”的难产,将使地方政府的融资行为依然处于监管缺失的状态中。
地方融资平台,主要是地方政府成立的一些投融资公司,以土地或地方财政为担保,通过银行信贷或发债等方式获得资金,用于各地政府进行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交通、电力、化工、机械等大规模投资。
为应对金融危机,中国中央政府鼓励地方政府利用地方融资平台获得资金,于是2009年中国出现了一批新的地方融资平台,地市、区县甚至乡镇都设立了地方融资平台公司。据财政部等部门统计资料显示,中国目前有3800多家地市级以上地方融资机构,加上县和乡镇的融资平台,全国合计8000多家。
中金公司3月初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2009年末,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贷款余额(不含票据)约为7.2万亿元。
《中国经济周刊》的报道称,许多地方政府依托政府融资平台等方式过度举债已接近极限,债务率已高达150%以上,个别县市债务率已经超过400%。
风险逐步凸显
“许多地方政府债务负担过重,甚至完全脱离了财政的实际承受能力,资金链断裂的问题随时都可能出现。”南京财经大学金融学院教授陆岷峰撰文说。
陆岷峰对中国地方融资平台进行了专门研究,结果发现,中国县乡级投融资平台仅在2009年造成的新债务就增加了5万亿元,地方融资平台的贷款已占地方政府收入的240% ,地方财政赤字率高升。
陆岷峰说,银行在与这些平台合作过程中,即便面对的是财务不透明、信息不对称的融资平台公司,但因为其是政府背景贷款,有政府的担保,有时甚至是行政干预,最后都会放贷,甚至出现了重复抵押、虚拟抵押等问题。如果融资规模超过地方政府自身承受能力,或者一些项目选择不当没有达到预期收益,就很难如期偿还银行贷款,从而引发金融风险。
交银施罗德基金管理公司副总经理谢卫在接受媒体记者的采访时说,地方政府偿还债务的能力很大程度上依赖未来地方财政收入的增加、土地升值、招商引资和房地产开发所取得的收益,其中土地出让收入是目前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地方政府严重依赖于“土地财政”。2009年全国70个大中城市土地出让金累加额为1.08万亿元,比2008年增长140%。
这严重依赖于“土地财政”的现实,使得地方政府希望将地价确定在一个高位上,通过政策支撑房地产市场,这最后影响到了房地产市场的正常运行,助长了房价的飚升。购房压力让许多人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严重影响他们的消费支出,从而抑制了消费。
谢卫说,2009年前,大家对地方政府的隐性债务问题已经有过讨论,地方政府事实上已经突破了预算法要求的收支平衡,基本上都是负债经营,但当时由于经济高速增长,土地价格高企,这一问题显得并不突出。2009年信贷资金大量涌入地方融资平台,使地方政府的隐性债务问题一下子凸现出来,当前地方政府通过融资平台积聚的资金已经过于庞大,再加上经济回稳任务艰巨,从而使我们有理由对其风险产生警惕。
巨大债务如何产生
如此巨大的地方债务是怎么产生呢?谢卫认为,这和中国的财税体制有关。
谢卫说,长期以来,地方政府一直是地方经济发展的第一推动力和持续推动力,政府的强势介入,在一个时期内对地方经济的发展是能起到积极的作用,也容易使各级官员获取很好的政绩,但要发展,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
1994年以前,地方政府多根据自身财政收入来安排政府投资,但1994年,中国进行了分税制改革,财税收入大多都交给了中央政府,这使得地方政府自身可支配的财力并不多,难以承担保增长和保民生的重任。因此,多方筹措资金已然成为各级政府的首要任务。
过去地方政府曾组建信托投资公司,后来又想控制城市商业银行,并试图搭建金融控股公司,但由于中央政府对银行业的治理结构不断完善而受限。
地方融资平台因其灵活性受到了地方政府的青睐。由于地方融资平台本身不是金融机构,可以避开有关金融监管当局的监管,同时由于有地方财力,土地,地方政府信用做后盾,能比较容易通过发债来获取公众资金,或通过担保获取银行资金。
金融危机爆发后,中国政府推出了4万亿经济刺激一揽子计划,并将2009年的全国经济基调定为“保增长”而且,2009年财政部还代理发行了2000亿地方债支持地方政府的投资。
但4万亿资金的来源,中央政府承担的则仅是其中的1.18万亿,其他近3万亿的资金需要地方政府投入。每个城市都是大建设工地,2000亿的地方债的支持相对于近3万亿的投入,资金缺口很大,因此地方所需的资金,最后大多通过投融资平台筹措而得。而且央行和银监会2009年初还曾联合发文要求“支持有条件的地方政府组建投融资平台,拓宽中央政府投资项目的配套资金融资渠道”。
在2009年的保增长过程中,地方融资平台对资金的渴求和银行信贷投放的欲望得到了“完美”结合,据悉,地方融资平台所融到的资金中,有80%来自银行信贷。
债务还在迅速扩大
3月22日,在湖北省经济形势及重大项目信息通报会上,该省发改委主任许克振介绍,湖北省未来几年投资总规模将达12.06万亿元,这个迄今为止规模最为庞大的地方政府投资计划,相当于2008年中央4万亿元投资计划的3倍,也接近湖北省2009年GDP总量的10倍。
4月5日,重庆市发改委发布消息,重庆推出了1万亿元的5年投资计划,实施323个重点项目,并力争2010年度完成2000亿元投资。云南省推出了3万亿投资计划、广东省推出了2.3万亿投资计划。
但2010年,中国财政收入计划为73930亿元。其中中央财政收入38060亿元。地方财政收入35870亿元,加上中央对地方税收返还和转移支付收入30611亿元,2010年地方财政收入合计66481亿元。
很显然,所有的地方投资计划均超过了当地财政收入,如此巨大的投资规模必然通过地方政府负债来完成。
中金公司报告预计2011年底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贷款余额将达到约10万亿元,这接近于中国2009年GDP的1/3,也相当于中国外汇储备的70%。
如何处理尚未确定
在3月初的两会上,财政部部长谢旭人表示,近年来融资平台融资规模扩张确实太快,但对于不同情况要进行清理、核实,区别对待,进行妥善处理。谢旭人称,将加强对地方融资平台的规范管理,包括建立风险预警机制,建立地方财政偿债机制等措施。
但从目前情势看,这一机制何时能出台,还是个未知数。
中国的官员、学者都不希望给地方融资平台过多压制。交银施罗德基金管理公司副总经理谢卫说,地方政府融资平台是2009年应对危机过程中最为活跃的融资主体,有着积极正面的效果,不能因为有风险而全盘否定地方投融资平台的作用,在中国推进城市化的进程中,地方政府通过地方投融资平台进行融资,有其内在的必然性。
首都经贸大学经济学教授刘纪鹏也表示,不能因为目前地方融资平台出现了一些问题就抹杀掉地方融资平台的好处。刘纪鹏说,长期以来,由于中国财政体制的问题,大部分税收均被上缴中央,在发展地方经济时,一些地方政府在建设城市基础设施时往往面临着财力不足的困境,地方政府可以通过融资平台,渡过资金不足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