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也是在秋高气爽的季节，我曾随一个友好访问团去过日本。岁月荏苒，如今再回头看那次东瀛之旅，视线已然模糊。努力把零零散散的记忆拼贴起来，就像完成了一幅印象派的图画，朦胧而无序，却又是另外一种真切。

天妇罗、大碗面和东京地铁

尽管我们在东京只呆了两天，但领队老白带我们看了他认为所有东京最具代表性的地方——位于市中心的日本皇宫，那是一处占地约17公顷的皇家居所，有护城河，有花园，宫殿是黑屋顶白墙体的建筑，让人想起中国秦汉时期的审美取向；东京最古老的寺院浅草寺——从1400年前到今天，那里一直香雾缭绕，人流如潮，置身其中以为是在中国的佛家寺院。我们还游览了东京的迪斯尼乐园，在夜幕下逛了东京人为之骄傲的银座大街，但所有这些，似乎都像秋天的落叶，在脑海中飘过去了也就没留下什么。

秋日的东京细雨绵绵。头一天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感到格外阴冷。我们躲进一家街边小店去吃午饭，一开门扑面而来的温暖，顿时驱走了周身的冷寂。那是一家街拐角处的小面馆，门口屋檐下挂着一个红色的方灯笼，上面用毛笔写着一个川字。店内狭长，用木桌围成一般酒吧间里的那种吧桌型，一些高凳环绕在桌边。煮面的铁锅和做菜的油锅就贴在环桌后面直冒热气，店内卖日本油炸菜品“天妇罗”和大碗面。

日本人喜欢把虾和蔬菜裹上面后油炸，日语叫 “天妇罗”。这种菜呈金黄色，外脆内软，咬在口中，还不失海鲜和蔬菜的清爽感。据说这是日本的一道名菜，在大饭店要卖得很贵，可在街边的小饭馆就便宜多了。大碗面更有家居的感觉。碗是那种黑红相间烧有日本传统图案的大海碗，面是手工操作制成的长面条，汤料好不好已经不记得了，但面条吃起来就像我们北方的面条——北京炸酱面、山西手擀面，还有现在全国都建有连锁店的甘肃马兰拉面……只有当你把“天妇罗”放在滚烫的面碗中时，你才会意识到弥散在小饭馆里的那份浓浓的异国气息和味道。

这是我在日本吃的印象最深的一顿饭。人们说，那不过是日本寻常的小吃，但在整个旅程中，就算是有生鱼片的正餐，也抵不过这第一顿饭的记忆，大概是因为它让我想起了中国的家吧。

东京的地铁像人皮肤下的血脉一样密布，它的网络几乎沟通了这座城市全部的地下区域。差不多你想去东京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乘地铁到达。由于它实在太稠密而所有的站点又建筑风格统一，我完全记不住从什么地方下去，上来又是哪里，晕晕乎乎跟着团队跑来跑去，下来上去。只是有一些细节我今天还没有忘掉：我们在换站间歇时偶尔停下来逛逛地铁站上面的商店，脚下就会感到不停地晃动颤抖，好像地震一般。领队老白告诉我说，这是地铁正在开过呢。那两天户外时不时在下着雨，地铁站出口处便能看见围成小圈的铁围栏，其中摆放着长柄的雨伞，没带伞的乘客就从那里拿了伞出行。我们也拿了需要的伞。我问老白，伞用完后呢？他说，大家都会送回来的。

街道、和服与富士山

雨后的一个晴朗的日子，我们进入日本中部的静冈县，据说那里特别能体现日本民族的文化精神，因为被视为日本象征的富士山就在静冈县内。挂川市、盘田市、沼津市、滨松市……一路在静冈县内访问，无论走到哪里，富士山总是在远远的云层中若隐若现。作为一个海岛国家，主峰海拔3776米的富士山已经是日本的最高峰了，由于山顶终年积雪，富士山恰似戴了一条洁白的纱巾，显得山体线条柔美精细，很像日本的传统文化。

我们并没有走到富士山脚下，只是在沼津市内一处能看见她的地方下榻一家很小的温泉旅馆。晚饭后，我们心惊胆战地去洗温泉，因为日本的习俗是男女一室同浴，老白戏言：说不定你们会在浴室碰见男士。还好从始至终只有我们，泡在一个方形的大浴池中，温暖的泉水滑润如脂。夜晚，居室又与同行男士一纸之隔——小旅馆的墙壁是由木格框贴上厚厚的乳白色浆纸制就的，所以邻屋的鼾声一夜都能听到。清晨，我差不多第一个走出房门，走到院里，一抬头，就看见富士山在黎明淡淡的云雾中眺望过来，仿佛在对我微笑。那真是一种日本式的美丽——谦和而宁静，一瞬间，几乎彻夜无眠的烦恼便一扫而空。

说到日本式的美丽，日本的和服最有代表性。当代和服通常选用质地考究的丝绸面料，也有上好的布料，面料上绘制有各种精美的图案，均由手工裁作，所以虽简单但很昂贵。和服裁剪几乎全部由直线构成，只是在领窝处开有一个20厘米的口子，上领时将多余的部分叠在一起。如将和服拆开，人们可以看到，用以制作和服的面料，仍然是一个完整的长方形。所以在制作和服时，较少为人的体型所左右，高矮胖瘦不同的人，即使穿着同一尺寸的和服，也很少给人以衣不合体的印象。而它的腰带，则是衣物的核心部分，无论在配色上，还是在造型上，都成为最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