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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校
吕 翎 · 时间: 2008-03-13 · 本刊特约记者 曾平

卓立和孩子们 

46年前,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怯生生地走进了北京史家胡同小学,他就是卓立。那时的史家小学是一座破庙,只有19间破烂的平房,校长作报告用的是纸卷的喇叭筒。3年过去了,勤奋工作的卓立当了副校长,他一干就是25年,后来当了校长,至今已有18年了,当年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如今已过花甲,但那双睿智的眼睛,依然充满活力。

在卓立和老师们的努力下,如今的史家小学按“绿色校园、科技校园、艺术校园、和谐校园”的理念建设了现代化的新校舍,实施了“和谐教育”,成千上万名小学生走出了史家小学……

 

卓立:一个苹果的吃法

作为校长,必须有一套符合孩子成长的教育理念。卓立认为小学阶段的德育教育工作的重点是两方面,第一是要培养孩子有良好的品德和行为习惯。第二认为在小学阶段要非常重视学生的良好的心理素质培养。

卓立做过精心统计,在小学来说,真正智商高的学生应该占整个人数的4‰,智商略低一点的占也占整个学生的4‰,这样算起来,有992‰的学生智商应该是相差不是特别大的。6年以后非常优秀的孩子,应该是一半或者是一半多的学生。

同样,也有一批学生学的并不是特别好,是智力的问题吗?不是。就是非智力方面的因素,比如行为习惯、兴趣、爱好、耐挫折的能力,甚至于语言交往能力、合作能力,这些都会影响学生的知识的接受。

卓立认为这是德育的一个重要问题,也是以前经常被大家忽视的问题。孩子的行为习惯,以及他的兴趣、爱好、品德等等在孩子的成长中起了很大作用,将受益终生。

“你写完作业再看电视……”妈妈苦口婆心地说。

“看完电视再写作业……”孩子振振有词。

你说东,他说西。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卓立认为,这就是孩子和家长产生了逆反,家长希望越多他越逆反,应该说这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有的是家长期望值过高,而造成了孩子的逆反。家长都是非常爱自己的孩子的,但光爱还不行,得让孩子感受到爱,享受到爱,而且要会爱。家长对孩子期望值特别高,希望自己孩子能够考清华,所以孩子一看电视就反对,孩子一出去玩就说不可以。弄得孩子不仅没有享受到爱,反而产生极大的对立情绪。

另外一些属于教育不得法,从小比较溺爱,等到回过头来再去要求他时已经形成习惯了。有一个学生家里非常有钱,姥姥就跟孩子说,我要用金子给你铺路,连百年后的墓地都给你买好,这样的教育结果可想而知。家长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听话,不孝顺父母,其实孝顺父母实际上是大人教的,大人说有一样东西宝贝你快吃吧,这样慢慢他就觉得,这就是我吃的,你就不应该吃,他就不懂得有的东西需要分享。

卓立说有一个苹果,一定要平均分成三等份,一人一份,实际就告诉孩子,他在家里的地位就是三分之一,他必须想到还有爸爸、妈妈。就是将来有一样东西,我应该先让爸爸或者妈妈吃,这样孩子自然就懂得孝敬了。

卓立认为父母在家庭教育中应起到互补的作用,有唱白脸的,有唱红脸的,母亲要更多关怀、体贴一点,父亲要更多给孩子指出方向。

学校也是这样,孩子犯错误的时候,老师要很严厉地批评他,但是批评要掌握一定的度。如果另外的老师故意找一个台阶给孩子,他承认错误了,效果反而更好。

 

其实美丽并不是奋斗取得的

现在小学校大门口学奥数、钢琴、计算机、英语的广告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奥数是奥林匹克数学的简称。 由国际数学教育专家命题,出题范围超出了所有国家的义务教育水平,难度大大超过大学入学考试。专家认为,只有5%的智力超常儿童适合学奥林匹克数学,而能一路过关斩将冲到国际数学奥林匹克顶峰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而在北京,奥数更是成了各个知名中学从小学选拔优质生源的重要手段,为了能让孩子在升学的竞争中占得先机,家长都会让孩子在课余时间参加各种形式的奥数辅导。

卓立认为奥数本身并不错,对于锻炼学生的思维都是有好处的。但是,人人都去学奥数,这就错了。因为奥数本身是一些偏题、难题,结果有一些孩子本身算数都不及格,他去学奥数实际上是爸爸妈妈的虚荣,而且只能是给别人当分母去了,真正凭奥数能上去的是少数,费了大量的时间,把别的一些知识都耽搁了。

卓立是北京市政协委员,曾经连续两年提案里面都提到了不要把奥数和升学挂钩,北京市采纳了这个意见,现在已经要求脱钩。现在社会上一些选拔活动比较多,像超级女声、美丽中学生等等。卓立非常不赞成,他觉得导向不对,实际美丽并不是奋斗取得的,美丽很多都是天生的,没必要评选这些。

卓立也跟老师们说,做老师,你不要自称园丁,你有的时候没准还是刽子手呢,你可能会挫伤孩子、打击孩子,甚至导致孩子逆反、出走。家长也不要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因为人们出发点的前提就是爱,好像有了爱就掩饰一切,可能你的本意是爱的,但由于你教育不得法,所以会适得其反。

卓立认为现在有这样一种误导,好多幼儿园也留作业,学习小学课程,孩子负担很重。其实,孩子在6岁以前就应该是玩的时间,他的骨骼、生长发育都没有成熟,应该在幼儿园的时候多给他拓展知识面,如果他感兴趣不要制止他学,让孩子通过各方面来学很多东西,如书法、美术、音乐等等。

卓立认为,这实际是在培养孩子的兴趣。书法、外语等等里面是有很多学习乐趣的,慢慢去引导他,深入进去就愿意学了,孩子可能今天还爱着弹钢琴呢,明天可能就爱美术了,兴趣经常转移,这也正常。家长也不要盲目跟孩子走,可以有一些兴趣的培养和引导。

 

一位美国父亲远涉重洋到北京只因听了一句话

“卓校长,你一定要收下他……”一个年轻的美国人急切地握着卓立的手,恳切地说。他带着孩子远涉重洋来到北京,只因听到了卓立一句话。

卓立一句非常重要的话,就是犯错误是孩子的权利。他一连提出了七个方面的尊重,如尊重孩子的习惯、权利等等,最后就是尊重孩子的错误。那个美国父亲听了之后非常欣赏,他认为这个中国校长有这种观点,难能可贵,对孩子来说太重要了。

孩子本身犯错误无非是两种,一种是不明理,一种是不知道,就是知识上不知道。还有一个就是很清楚的道理他不懂,所以他犯错误,不明理和不知道是他的权利,如果他什么都知道还上学干什么?孩子犯错误是他的权利,是他的特点,所以一定要尊重孩子的这种权利。

在这种情况下就要会宽容学生、理解学生,循循善诱、谆谆教导。

“我的手很小,无论在什么时候,请别要求我十全十美。我的腿很短,请慢些走路,以便能跟上你。我的眼睛不向您那样见过世面,请让我自己观察周围事物,请不要对我加以过多的限制……”

面对一个美国的孩子写给父母的短文,卓立沉思了。大人经常认为孩子你怎么这点都做不好,不想他的手很小、脚很小,做不到。以为大人所了解的事物孩子一定了解,其实不是。从孩子的角度来说,就是希望得到大人的宽容、理解。这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小学生毕业了,闹腾了五六年,有些校长和老师觉得赶紧把他们送走就完事了,过去卓立也是这样想的。

前几年卓立去台湾访问,学校只有7个孩子毕业,老师们抬着花轿把孩子送走。卓立来到另外一所小学,孩子们在海边灯塔下,毕业仪式面对海天一色的大海,孩子们畅想未来。看到那些孩子和老师依依惜别场面,卓立眼眶湿润了。

这对卓立触动很大,回来以后,卓立觉得这些年,作为校长欠孩子们的太多了,他带孩子们体验生活,给孩子们发毕业证书,很多孩子都激动地流泪,还有孩子忘情地拥抱着卓立说:“校长,真感谢你……”

卓立觉得很多国家德育教育很成功,就是重视对孩子行为习惯和自立精神的培养。

史家小学也有外国孩子,有位意大利家长开车送孩子到了校门口,孩子下来过马路,家长就开车走了。这事要是中国家长身上,孩子不仅领到学校门口,而且目送孩子走进教室。所以好多孩子到了小学五六年级了,给他一个熟鸡蛋还不知道怎么吃。

孩子摔倒了,中国家长急忙跑过去,心肝宝贝地叫着把他扶起来。而国外的家长袖手旁观,让他自己站起来。即使已经到家了,必须让孩子自己去开门。同样的事情,中外家长不同的处理方式,势必影响孩子的一生。

 

男孩子像小绅士,女孩子像小淑女

1991年,卓立提出在史家小学开展和谐教育,至今已经17年了,史家小学之所以能够成功,很多家长都看到了史家小学和谐教育的成果。特别是现在,中央也提出构建和谐社会的理念,也更加增强了卓立和史家小学实施和谐教育的信心,他们提出的口号就是要用史家小学的和谐教育托起明天的太阳。

卓立认为,和谐教育是一个很大的范畴,不是说人和人之间好就是和谐教育,应该包括人与人的和谐、人与知识的和谐、人与自身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这样和谐的概念涵盖非常宽了,人与人的和谐其实也是德育的重要内容,就是讲同学之间、师生之间、家长之间的和谐等等,因为教育就是人的和谐关系,这种和谐非常重要,可以提高教育的效率和效益。

人和知识的和谐,是研究学习的规律,怎么样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由一般到特殊,由此及彼,这样一种规律。以及人与自身的和谐,有一种非常好的心态。人和自然的和谐,怎么样促成人文的、人性化的,包括校园,史家的校园是绿色的、节能的等等,内容非常丰富。

卓立觉得和谐教育在和谐教育的环境之中有三个非常有利的优势,一个就是它培养出的学生素养和一般条件下的学校,溺爱环境下,或者是棍棒底下培养出的孩子不一样。再一个就是和谐教育环境下培养出的学生心理非常健康。还有一个教育的效率和效益,由于是和谐教育,使得师生关系非常融洽,孩子爱老师,听老师的话,这样德育才能够起到实效的作为。

卓立非常赞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教育的四大支柱,学会认知、学会做人或者学会做事,学会合作,学会生存发展。

他觉得首先要学会认知,学会知识只是教会他知识,学会认知是学会学习的意思,学会做事过去并不认为是学校的任务,因为学校只是教书,现在越来越清楚,现在的学校要把教会孩子如何做人做事,怎么去合作,怎么生存发展,要放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去做,要纳入到教育、教学的方方面面去,现在的学校比过去学校的任务复杂了,过去就是教书,而现在首要是教会他们怎么做人,怎么合作、怎么生存、发展。

有人形象地说,从史家小学走出的学生,男孩子像小绅士,女孩子像小淑女……

这大概也是对卓立从教46年的评价。他觉得,教育探索永无止境,现在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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