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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法院着手破解“民告官”难题
吕 翎 · 时间: 2007-07-23 · 本刊记者 冯建华

 

行政诉讼在中国被形象地称为“民告官”。随着民主法制进程的加快和民众法制意识、民主意识和权力意识的不断增强,“民告官”的官司在中国正呈现出逐年增加的态势。据《瞭望》杂志报道,中国基层法院正面临“民告官”案件大幅增长的诉讼压力,行政案件呈持续上升态势。自从1989国颁布《行政诉讼法》至今,中国各级人民法院受理的一审行政案件已经超过100多万件,有的省市基层法院2006年受理的行政案件比上年翻了一番,有的基层法院甚至增长了200%。

“民告官”主要涉及的领域包括农村土地征收、城市房屋拆迁、劳动和社保、环保等方面。现在中国所面临的问题是,一方面“民告官”的案件大幅增长,另一方面这类案件却很难得到及时、公正地审判。2007年5月,最高人民法院(国家最高审判机构)院长肖扬公开承认,当前中国老百姓打行政官司压力大、难度大。在说到具体问题时,肖扬说,现在不少群众既对法院是否“官官相护”、能否秉公执法心存疑虑,又对获得公正裁判充满期盼,而有的法院怕得罪政府或有关行政机关(主要原因在于法院的人事权和财政权掌握在地方政府手里),不敢行使司法监督权,一些地方限制当事人诉权的“土政策”还没有彻底清除。

“如果行政审判的质量和效率不高,行政争议得不到及时解决,这将严重损害法律的尊严和人民法院的权威,甚至使人民群众对司法公正丧失信心,对社会的公平正义产生怀疑。”肖扬直言。正是对于问题的严重性有足够的认识,在肖扬看来,要让“民告官”不再难,“必须拿出硬措施”。

2007年7月4日,在全国高级法院院长座谈会上,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奚晓明表示,部门保护和地方非法干扰,是长期以来困扰人民法院行政审判工作的重要因素。而要破解“民告官”难题,当前可以采取“指定管辖、异地审理”的方式,因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防止和排除地方非法干预,为人民法院依法独立公正审理行政案件提供一定的前提条件。”为此,他鼓励各地法院在这方面要“大胆探索,勇于实践”。

然而,最高法院开出的这种源自地方实践的“良方”,在执行过程中日渐遇到了较大的问题和阻力。

“异地审判”的探索是起源于东部浙江省台州市法院创立的“异地交叉管辖”模式。2002年3月,陈崇冠出任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行政庭庭长。在当年3月的例会上,基层行政庭遭遇行政干预的痛苦和无奈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这个会议上,两个基层行政庭的庭长半开玩笑地说,为了排除行政干预的压力,“干脆行政案件都交换审理”。没想到,这句无意的话却引起了陈崇冠的思考。

2002年6月,在研究了国家的相关法律后,陈崇冠召集9个基层法院行政庭有关人员开会商讨异地审理的可行性,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和赞成。一个月之后,陈崇冠让9个基层法院的行政庭庭长不再受理可能会被干预的行政案件,让其告诉原告到台州市中院起诉,再由市中院指定其他基层法院审理。至此,台州市中院的“异地交叉管辖模式”悄然启动。

中国《行政诉讼法》第17条明确规定:“行政案件由最初做出具体行政行为的行政机关所在地人民法院管辖”,唯一的例外是“本辖区内重大、复杂的案件”(台州市异地交叉管辖的行政案件大多显然不属此类)。除此之外,对于异地交叉管辖,并没有再多的法律依据。

“当时,我都已经做好被撤职的准备了。”陈崇冠直言。

然而,通过不断调整,异地交叉管辖在一年内却取得了明显的效果。据台州中院统计,2002年7月至2003年6月,一审审结被告为县级政府的行政案件72件,政府败诉45件,败诉率62.5%。而此前一年,台州市一审审结同类案件107件,政府败诉14件,败诉率为13.1%。统计结果报到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后,这种做法得到了省高院一些高层人士的支持,这给了陈崇冠更大的力量和决心。

2006年4月,台州市中院第一次对行政案件异地交叉管辖发出正式文件。该文件将异地管辖案件的范围拓展到所有行政诉讼案件,并赋予原告是否要异地管辖的选择权。2006年11月29日,最高人民法院行政庭庭长赵大光肯定了台州的探索。

尽管得到了上级审判机构的认可,但由于缺乏明确的法律支持,异地交叉管辖逐渐遭遇阻力,其中最突出的是“民告官”案件异地胜诉后,作为被告的地方政府却以违反审判管辖原则为由拒绝执行。此外,异地交叉管辖在经济状况不好的基层法院也面临经济成本较大、取证难等诸多客观因素的制约。因而,在陈崇冠看来,异地交叉管辖这个尚处于襁褓之中的“婴儿”,随时面临夭折的危险--或者被上级法院叫停,或者就是被“架空”。

“异地审理对破解民告官难题有一定的作用,为此需要完善相关的法律,但是不能指望通过这个手段解决所有的问题。”一些业内人士认为。

专门代理行政诉讼案件的律师袁裕来认为,造成“民告官”难的主要原因在于司法机关难以做到独立,由于关系到自身的切身利益,一些法官在审判过程中不得不屈从于行政机关的意志,以致“奉命”作出违反法律精神的判决。因此,在袁裕来看来,中国要从根本上破除“民告官”难题,关键还是要改变目前的受制于地方政府的司法审判体制,如果行政诉讼案件能够真正做到审判独立,其他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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