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下黑流滩的冬季牧场转场到这里只要两天时间,说到这个胡安显得很高兴,他家的转场距离是最短的。“吉木乃县,那里的牧民,很多的,转场那边山。”胡安指了指位于禾木方向的阿尔泰山深处,那里距离蒙古国国境只有不到100公里了。“那里的很远,转场,20天。”阿尔泰山牧民的冬夏牧场,是在上世纪50年代建国后就已经划分确定的。每家牧民都有牧场的契约。即使在如今被统一规划管理的喀纳斯景区,也依旧有图瓦人的村落和哈萨克牧民的牧场。至今他们能够自由进出这些付费高昂的景区而无须改变过去的生活方式。
临走前,我们表示想把和胡安一家的合影寄给他们,但他们笑着说没有地址。这于我们或者于胡安一家,都是个不小的遗憾。
在凌晨喀纳斯河边,我偶然遇到了阿尔泰地区公安局副局长赵国光,他正好来视察景区新成立的交警队。赵国光说,很多哈萨克人虽然依旧保持着游牧传统,但游牧从来都不是随心所欲地自由迁徙。历史上,争夺草原和水源,从来都是游牧民族爆发部落纷争甚至爆发战争的根源之一。所以即便在北部大草原还都处于清王朝版图的时代,中央政府也已经为每个部落划定了大致的游牧领地。
赵国光说,今天,阿尔泰山每个县,每一片牧场都划分到了草原牧民的家庭,每个县的牧民基本上在本县都拥有自己的夏季和冬季牧场。至于少数牧民需要跨县迁徙,则是因为本县缺乏牧场,由政府统一在外县补给了草场。这些牧民虽然在转场时相对辛苦,但政府投资了大量财力修建了牧道和定居草场设施。不但改善了游牧的生存条件,也从根本上避免了因争夺草场资源而引发的纷争。
禾木村:从游牧到定居的图瓦人和哈萨克人
阿尔泰山禾木村如此著名,除了有美丽的风景,却是人数只有总民族人口在中国不过2400人左右的蒙古族图瓦人。他们分散在布尔津县的禾木村、喀纳斯村,和喀纳斯西哈哈巴河县的白哈巴村。汽车驶过胡安家牧场后仍需要40多公里,经过禾木河大桥附近的收费处,便进入到禾木乡所在地,如今这里已经是收费的景区。
曾经是游牧民族的蒙古族图瓦人的渊源至今未能确定。不过阿尔泰山东北萨彦岭和唐努乌尔山一带,被公认为是图瓦人的发源地。在今天俄罗斯联邦境内还定居着全世界23万图瓦人中的20万,他们的所在地在清朝时期的版图中被称为“唐努乌梁海”,在1924年独立成为唐努-图瓦人民共和国,1926年改称图瓦人民共和国。不过图瓦人并不喜欢被称为“唐努乌梁海人”,这个词被他们认为含有“被赶出家门的人”的意思。阿尔泰最后的图瓦人虽然自称是成吉思汗的后代,在民族上属于蒙古族,但早已放弃了游牧生活,多年来定居在禾木和喀纳斯一带的森林草原村落中。
谢尔格林在自家木刻楞屋子前洗衣服。一只跛了前足的断尾猫趴在她家门槛上看着我走过来。谢尔格林是图瓦村蒙哈双语中学的教师,每年都是先进工作者。她汉语说得很好,却似乎不太喜欢讲话。租用她家房子开饭店的布尔津人祝君奇说,她只是和生人话不多。走进谢尔格林的家,她妈妈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是自己买的,床边还放着另一台大彩电,上面印刷的字显示,是政府家电下乡赠送的,不用一分钱。与游牧的哈萨克人比,定居的图瓦人和哈萨克人家拥有稍微多些的家具和家电。谢尔格林家的墙上供着班禅大师的照片,显示图瓦人的信仰,窗边则摆放着毛主席的大照片。
谢尔格林的职业和家体现了禾木村图瓦人近百年来与其他民族融合的几乎一切特征。禾木的学校是来禾木避难定居的俄罗斯人发起的。禾木村虽然是图瓦人村,可是村里人都说,哈萨克人更多。虽然人数很少,但图瓦人具有天生成为好翻译的特质,由此并没有放弃本民族的独特语言。他们相互间说没有文字的图瓦语,与哈萨克人能够流利地用哈语交流,可以和其他蒙古族人说现代蒙古语,也能用流利的汉语和游客说话。谢尔格林说,现在村子里的学校是用蒙、哈两种语言教学。在禾木乡原来的所在地冲乎尔,则有用汉、哈两种语言教学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图瓦人和哈萨克人开始有了更好的受教育机会。2006年,禾木乡出现了第一个考上“口里”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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