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远看，“贷款换石油计划”，尤其是修建东西伯利亚-太平洋石油管道中国支线协议（这条支线建成后通过斯科沃罗季诺输往中国的石油将达到3000万吨）的签署，对中俄两国自身能源战略的实现都具有重大意义。俄政府制定的《2020年前俄罗斯能源战略》指出，“由于俄罗斯地缘政治的特点，俄能源过境运输具有特殊意义”。俄必须有能力和手段，避免包括政治因素在内的各种因素的影响，稳定可靠地出口能源，才能巩固其在国际能源市场的地位。作为仅次于沙特阿拉伯的全球第二大石油出口国，俄需要摆脱对欧洲市场的依赖，为东西伯利亚石油寻找市场，实现石油出口途径的多元化。而中国作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原油进口国，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需要获得稳定的原油供应，并在中东和非洲之外扩展油源，实现能源进口多元化，确保能源安全。

值得注意的是，在金融危机爆发前的两三年，俄罗斯对于外国在俄能源产业的投资控制极严，这些限制当然也影响到中国能源企业与俄罗斯的关系。而“贷款换石油计划”的实质性部分包括中俄共同加工和销售石油产品，这既体现了两国政府间政治上的高度信任，也证明了中俄团结一致共同应对经济危机的决心。应该说，中俄能源领域合作的突破将提升两国经贸合作的水平，进而深化中俄睦邻友好、互利合作和战略协作伙伴关系。

作为中俄能源合作的组成部分，中俄双方还签署了包括核能、电力、矿产开发等方面的合作协议。多领域的能源合作，在目前经济危机的背景下，对于中俄经贸合作显现出重要的意义。

2008年中俄双边贸易额比上年同期增长18%（2007年增长44%），增速明显放慢。尤其是2008年第三、四季度连续出现了负增长，而且这一趋势在今年1月继续恶化：中俄贸易比去年同期减少42%。因此，在经济危机的冲击和中俄严峻的经贸形势下，要提高双边贸易额，需要依赖两国在高层次、多领域的合作。因此，俄政府提出多种利益“捆绑”的要求，即以石油合作捆绑核能、电力和矿产等其他领域的合作，甚至俄方表示要参与中国大飞机的制造。捆绑的合作模式体现出俄追求能源合作利益最大化，并越来越成为俄能源外交战略中的发展趋势之一。

如上所述，“贷款换石油计划”是在全球经济危机和国际油价走低的大背景下互利共赢的结果。考虑到中国对能源的迫切需求和能源价格大起大落以及地缘政治的动荡不定，从以往中俄合作的经验来看，长达20年的“贷款换石油”履约过程也未见得一帆风顺。实际上，中俄之间的能源合作也确实经历过不快的事件。双方合作曾在很大程度上受俄能源利益集团阻挠。所以，对协议执行中的若干风险也要有所准备。

在全球经济复苏、油价再次攀上高位以及俄罗斯经济重新走向繁荣后，中俄能源合作能否继续享受互利共赢，是值得考验的。

不过也应该看到，经过多年合作，中俄两国间已经建立了能源对话、总理级会晤等多层次的沟通协调机制，战略合作关系不断深化。况且，金融危机后国际金融体系和世界经济格局将发生一定的变化，中俄的利益契合点将会逐步增加。因此，从两国战略协作的高度来讲，尽管协议执行中出现波折不可避免，但严重影响协议执行的重大变故出现的可能性不大。

中俄能源合作协议的签署，是中俄能源合作领域取得的重大成果。它是俄罗斯与中国第一次签订长达20年的长期供油合同，也是第一次尝试将贷款合同和管道合同、原油供应合同捆绑在一起。捆绑的合作模式也可能从另一个角度保障合作的顺利进行：双方通过利益的置换达到特殊形式下的互利共赢。

（关雪凌，中国人民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主任，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沙建宇：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