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是妥协的艺术”，近期朝美为推进首脑会晤取得的进展主要得益于双方同时做出的妥协，朝美首脑会晤的顺利举行也需要两国继续共同做出妥协。

　　5月2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会见到访的韩国总统文在寅时表示，“如果美方的要求得不到满足，那么与朝鲜的首脑会晤将不会举行”。5月24日，特朗普宣布取消原定于6月12日与朝鲜举行的首脑会晤，但是言语间流露出“不舍”。5月25日，朝鲜副外相金桂冠发表了一篇对媒体的公开信，语意恳切，指出“朝美领导人亟需会晤，为了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的会晤能够成行，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付出了最大努力”、“对话的大门依然敞开，朝方愿随时与美方对话解决问题”。5月29日，朝鲜劳动党高官兼统一部部长金英哲访问美国，连续多次与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举行会谈。金英哲也是2000年以来到访美国的朝鲜最高层官员。与此同时，朝美另外两个代表团也在新加坡与板门店举行会谈。6月1日，特朗普会见金英哲，金英哲并当场转交了一封金正恩给特朗普的亲笔信。随后特朗普宣布，“朝美首脑会晤仍将在6月12日举行”。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通过此轮风波，两国近期的三项共识得到了再次确认。其一，两国均致力于和平解决分歧；其二，朝鲜再三表示了推进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坚定意志，这是美方的主要关切；其三，美国多次表示要保证朝鲜的体制与国家安全，这是朝鲜的主要关切。 

　　尽管如此，两国在核心议题上的根本分歧并没有消除。这突出体现在两点：其一，关于朝鲜“弃核”的时间表。美国期望的是短期内实现，朝鲜所表示的“分阶段”显然不是短期内能实现的；其二，关于朝鲜所期待的“体制安全保障”，美国表示的是“先弃核、再讨论安全保障”，而朝鲜希望的是“同步走”。事实上，决定两国首脑会晤能否顺利举行的主要变量也在于两国能否减弱或者消除这些分歧。 

　　缩小或者消除分歧还是要靠朝鲜和美国双方共同做出妥协，这也是外交解决的真谛所在。坦率的讲，从2018年年初以来，朝鲜为改善半岛局势主动做出的措施多一些，也可以认为是朝鲜主动做出的妥协多一些。这包括，“说”、“见”、“做”三个方面。朝鲜再三强调“将实现半岛无核化”，主动表示希望和美国总统特朗普见面，5月24日主动炸毁丰溪里的核试验场所。 

　　相比较而言，在5月2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取消朝美首脑会谈前，美国的政策显示出高度的僵化，没有反应出今年以来半岛局势的变化。比如，特朗普的对朝政策主要是基于去年面对朝鲜反复声明将保持核武器拥有国地位、再三进行核导试验、威胁对美国进行核武打击的情况下做出的。但如上所述，今年以来朝鲜通过“说”、“见”、“做”三个层面已经显示出和去年的政策大为不同，美国再坚持去年的一些政策就不合适了。实际上，近期朝美两国为筹备即将举行的首脑会晤取得进展，恰恰因为美国做出了妥协。 

　　比如，尽管特朗普不可能在朝鲜做出实质性无核化之前解除对朝制裁，但是6月1日当他在会见到访美国的金正恩特使金英哲时说，接下来不想再提“极限施压”这一表述，当时还指出“我觉得朝鲜有解决问题的决心”、“朝鲜能发展成一个伟大的国家”，这和之前在语言上对朝鲜的严厉批评截然不同。特朗普在同一个场合还指出，“6月12日这只是一个进程的开始，慢慢来”，“然后只要我们有耐心花上一段时间就可以慢慢达成”，这也说明特朗普实际上已经在认真考虑金正恩提出的“分阶段”的方案。 

　　目前已经十分临近朝美最早设定的首脑会晤时间6月12日，越是临近会晤，两国在核心议题上的上述分歧越会凸显出来。这也自然，因为在外交谈判中，最“难啃”的硬骨头往往留在后面。朝美两国为了顺利推进首脑会晤，仍然需要双方做出共同妥协。 

　　对于朝鲜而言，要坚持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方向，实质性的推进“弃核”进程。对于美国而言，要严肃认真的考虑对朝鲜的体质与国家安全保障。这一过程中需要解决两个问题。其一，要坚持什么样的原则。中国提出的“分阶段、同步走、一揽子”平衡到了朝美双方的立场，符合客观现实。所谓“一揽子”是由于朝鲜半岛问题发展至今，已经极为错综复杂和盘根错节、难以通过局部或个别问题的解决推动全盘问题的解决，所以需要“一揽子”思路。朝鲜核问题、朝美关系正常化问题、美国对朝鲜的安全保证问题、半岛的和平机制建设问题等都应该放到桌面上，达成一揽子协议。 

　　其二，如何解决朝美之间高度的互信缺失问题。毫无疑问，仅靠朝美首脑会晤不可能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即使双方在彼此的核心关切议题上达成重要共识，但是后续的执行必然会再次成为一个十分凸显的问题。要填补朝美互信缺失的真空需要两个方面同时入手：达成精妙的协议，其他国家介入进来。达成精妙的协议可以让朝美两国在执行协议过程中的“失信”成本大幅提高。其他国家介入进来实际上起到了监督与担保双方执行协议的作用。更何况，朝鲜半岛问题本来就不仅仅是朝美两国的问题，而是一个地区问题，也涉及到其他相关国家的重大或核心利益。（作者系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中国周边战略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