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一届G20峰会去年九月在杭州召开以来，世界上发生了哪些变化？这期间最显著的变化是西方大国领导人出现了更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马纽埃尔·马克龙当选法国总统。与此同时，英国首相特蕾莎·梅所面临的形势也发生了彻底的变化，这意味着，她今年7月参加G20汉堡峰会时的处境将和去年参加杭州峰会时不可同日而语。相比之下，出席峰会的亚太国家领导人仍和去年一样——主要是日本、印度、中国和澳大利亚，这么看来，稳定的重心已渐向东方转移了。

新领导人

　　但是，变化不只限于人员变动。世界领导人的变动一直都有。这段时间发生的变动却反映了一些国家价值观和处事方式的改变，因此具有重要意义。特朗普不同于此前任何一位美国总统。他的崛起和当选是出人意料的，甚至把专家和媒体精英们都搞糊涂了。特朗普提出了非传统的执政方式，并成功登上了总统宝座，他之所以能上位，最合理的解释是，他摆出了一副反精英反全球化的态势。因此，对特朗普来说，G20峰会是一个多边竞技场，通过这个竞技场，他将向国内的核心选民们炫耀其权威。因此，我们可以预见，特朗普会在峰会期间毫不含糊地反复提到“美国优先”。他会利用很多机会斥责所谓的不公平贸易协定和国际协约，如巴黎气候协议，他已经宣布美国要退出该协议并打算重新进行谈判。

　　在五月召开的北约峰会上，欧洲人领略了特朗普的外交风格。他的行事方式已使欧洲人不再抱有太多幻想。在峰会上，特朗普痛批北约各国领导人没有承担足够的防务经费。自北约成立以来，美国历任总统都明确承诺支持北约宪章第五条规定的集体防御原则，但是特朗普却对此绝口不提。

　　美国的国防部长、副总统以及国家安全顾问都忙着满世界跑，一再向盟友们承诺在重大问题上美国仍然坚守基于规则的国际体系，而美国曾为这一体系的建立发挥了关键作用。但是特朗普的行事风格是令人捉摸不透的。

　　几乎可以确定，在即将召开的G20峰会上，特朗普一定会大放厥词，提出新的立场和观点，并进一步强调一些现有的立场。对其他一些领导人而言，或许要理解特朗普的发言内容都并非易事。

　　新任法国总统马克龙和特朗普形成了鲜明对比。在五月份的总统大选中大获全胜后，马克龙在国民议会选举中也赢得了多数席位，巩固了权力基础。法国最著名的大革命发生在1789年，这是一场充满了血腥夹杂着悲剧的大革命。今天法国发生的这场革命，其重大意义或许和两百年前的那场大革命不相上下，但却没有引发任何流血事件。马克龙的立场和特朗普相对立，他是个国际主义者，总体上支持欧盟和国际化，其意识形态是混合型的，很难用左或右来定性。

重心转移

　　说起变化，另一位值得注意的领导人是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她原本希望通过提前大选赢得更高的民意支持，在脱欧谈判中掌握更大的主动权。然而，大选的结果是，她领导的保守党在议会中的席位不增反减。6月8日英国大选的结果使保守党内阁大为震惊，而此前的预测是特蕾莎·梅将会取得压倒性胜利。如今，保守党已不再是议会的多数党，特蕾莎·梅的脱欧策略即使不会遭到彻底废止，要执行起来也将步履维艰。用一位英国时事评论员的话来说，目前特蕾莎·梅当政却不掌权。她出席G20峰会时将不再是手握大权的英国首相。

　　事实上，不论谁出任英国首相，要实现脱欧，让英国从其最大经济和外交伙伴中脱离出来，都几乎是不可能的。针对如何推动脱欧进程，英国国内缺乏共识，此外，英国目前也没有一位强大的领导人能出具一幅有说服力的脱欧前景图。谈判脱欧的时限已不足两年，因此不可低估推迟整个脱欧进程的可能性。由于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之间的关系正变得非常密切，继续留在欧盟的27个成员国之间的团结也得到了进一步巩固，这对英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相比之下，世界其他地区则没有发生这么显著的变化。在习近平主席的领导下，中国在诸多国际事务中成为出色的典范，继续推动自由贸易，落实巴黎气候协定。中国还推动达成了各种多边协议，如2015年解决伊朗核问题的全面协议，而特朗普治下的美国却对该协议持怀疑态度。随着一带一路倡议和亚投行开始发力，中国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其他大国知道，作为一个能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大国，中国完全可以就具体问题提出一套自己的理念和方案。

　　同时，印度和中国及其他国家都坚持对巴黎气候协议的承诺，并决定不再对该协议进行重新谈判。今年印度经济的发展势头强劲，总理莫迪的支持率仍然很高，他领导下的各项改革也开始见到成效。当选初期，莫迪曾被视作一位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领导人。但是从莫迪频繁的出访行程来看，相比现任美国总统，他的外交风格要传统得多。

挑战依旧

　　G20成员的领导人出现了调整，但是面临的挑战依旧。经济增长不均衡、缺乏活力以及年轻人的高失业率一直都是棘手的问题。情况出现了一些好转，但改善速度太慢，同时，不平等现象也几乎没有改观。得益于各种新的机会以及新的经济增长源，去年日平均脱贫人数达一百万。但是跟不上发展步伐的人群也日益感到挫败和不满。另外，从最近发生在伦敦的一连串袭击事件来看，来自伊斯兰激进派的安全威胁并未消减。

　　今年的G20峰会将会见证各种不同思想观点的碰撞，要想轻轻松松达成某项结果是不可能的。这实际上也反映了当今的世界形势，称不上太好，也称不上太坏。大家都意识到需要做出一些战略性决定，要允许有人发出新的声音。或许美国转变角色倒退到封闭保守状态，将被视为最近这段时间全球最重要的变化。若果真如此，这种变化的重要影响也不会在G20峰会后马上显现出来，而只会在多年后才会充分显现。（作者系《北京周报》专栏撰稿人、英国伦敦国王学院中国研究所所长。潘小乔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