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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眼中的毛泽东
本刊记者 唐元恺 · 时间: 2006-09-27 · 2006年第40期 10月5日出版 来源:北京周报


   欲建中国“迪斯尼”的盛大公司董事长陈天桥与前几位知名企业家不同,没有经历过“文革”,但他曾经模仿毛式语言专门写了一篇《论“新文化运动”》,学着毛泽东在其内部开展“整顿”。据称,他聘用从“微软”辞职的唐骏为“盛大”CEO的缘由之一,便是两人都是毛泽东的崇拜者。唐在微软中国公司时,曾经包了一个专列,带领员工浩浩荡荡上了“革命圣地”井岗山。
    刚刚到盛大公司工作的一位应届大学毕业生表示,毛泽东并不神秘,自己非常崇拜他。在采访中,不少大学生都有同样的说法,他们中的一些人是吃麦当劳和肯德基长大的,视比尔·盖茨、姚明为偶像,会用英文背诵林肯甚至克林顿的讲演稿,他们没有经历过1976年以前因毛泽东而发生在这个国家的一系列“事件”。中国社会科学院唐灿研究员认为,与其父辈以上几乎把自己全部的崇拜、热爱、忠诚,乃至全部的憧憬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心中的“伟大领袖”不同,这些孩子构成了与“个人崇拜”完全不同的偶像崇拜。
    许多大学生想象,早年的毛泽东也是一个为中国前途而忧心如焚的“愤青”,他的反抗与不屈精神很容易引起青年人的共鸣。“他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不怕困难,意志坚定,这种精神,使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半个多世纪前在陕北就得出了有关中国未来的结论。”西安的大学生唐刚说。
    毛泽东的个人魅力也使许多学子着迷。“毛泽东的话深刻,却往往又通俗、‘好玩’。”北京大学生(也是齐达内的球迷)韩恬说,在强调“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时,毛泽东的表达是:搞社会主义绝不能让羊肉不好吃,也不能使南京板鸭、云南火腿不好吃,它们应当更好吃,才能体现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进步。“而他讲到‘基础工业’在国家发展中的地位时,则用‘身体’作比:农业是一个拳头,国防是另一个拳头,要使拳头有劲,屁股就要坐稳--屁股就是基础工业……”
    “强调爱国主义,这是毛泽东引领中国革命获得成功的重要原因,只是,这位革命家在晚年没能克服中国文化中‘家长制’和集权传统的强大影响,助长了个人崇拜与集权的恶性循环。”一位大学学者指出。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35岁的安徽乡村教师许多多还介绍说,一本名为《走下神坛的毛泽东》的书籍起初曾让她很是“惊讶”,“它第一次把毛泽东当作一个普通人来描述,从此之后,被个人崇拜神化了的毛泽东的更多个人信息被披露出来,他被解构还原,虽走下神坛,却仍不失神奇。”
    毛泽东逝世以来,他在民间的形象经历了几次阶段性转变,上世纪80年代走下神坛,90年代中期以来,又开始新一轮的“深切怀念”。
    当前,社会分化加速,社会财富分配不公等现象日益突出,“在加速企业改制、推进经济转轨阶段,改革初期蒙受利益的工人大量下岗,毛泽东时代城市人员的社会福利待遇大幅缩水,社会保障体系的不健全,民众医疗和教育费用激增;农业、农村、农民问题严重;干部腐败现象久禁不绝,等等,这种种情况致使广大中下层民众普遍有公平缺失的心理感觉,故而顺着主流叙述对毛泽东的赞美,怀念毛主席和他的时代,用崇毛来表达自己对现状的批评。”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高华指出,民众的怀念是情感性的,是对过去历史的有选择性的记忆,“毛泽东已被抽象成体现‘社会公正’的价值符号,而与此符号相违的历史事实,如‘反右’,‘大跃进’,‘文革’等都被过滤掉了。”
    在主要从事毛泽东生平和思想研究已27年的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研究员张素华看来,毛泽东作为一个历史人物,至今还被人们广泛地关注,他的一切依然“新鲜”,这大体有4个方面的原因:一是由于毛泽东的特殊地位,他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新中国的主要缔造者,在宪法和党章里都记载着要坚持毛泽东思想,“虽然‘毛泽东思想’强调的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但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有着这样显赫地位的人物,自然会受到关注。”二是由于毛泽东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从功业上来说,他既在历史上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又犯有严重的错误,“这样一个功过俱存的人物,如何评价,自然众说纷纭”。三是他曾经是一个被“神化”的人,如何把他还原成人,有很多工作要做,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又会产生很多争论。四,毛泽东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也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他的成功和失误对今天都有借鉴意义,他的经验和教训都是今天的财富。
    “我觉得在总结毛泽东的历史经验教训时,尤其在指出他错误的时候,需要分清哪些是制度造成的;哪些是他对社会主义的狭隘理解造成的;哪些是对形势的判断失误造成的;哪些是他个人的原因造成的。”张女士指出。
    高华教授则认为,毛泽东是一个重大的历史现象,肯定会引起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持续性的反思与思考,“但毛作为一种历史现象是中国过渡时期的产物(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信息社会、公民社会过渡;从传统帝国专制制度向建立现代民族独立国家,向现代民主制度过渡),现在已是21世纪,中国面临新的挑战和层出不穷的新问题,在新形势下,需要新的思维,而解决新问题又需要新的体制框架,已不再需要像毛泽东这样凌驾于一切体制之上的 “超凡魅力型的领袖”,中国也不可能再出现他这样的领袖,对毛的反思和思考应指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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