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届德国大选后,由默克尔领导的德国联盟党和时任总理施罗德领导的社民党组建了大联合政府。2005年11月11日,即将出任总理的联盟党领导人默克尔（左二）与基社盟主席埃德蒙·施托伊贝尔（左一）、时任社民党主席弗朗茨·明特费林（右二）和德联邦参议院议长、社民党成员马蒂亚斯·普拉策克（右一）在记者招待会上合影。(新华社)

今年1月27日德国黑森州举行州议会选举，基民盟、社民党、绿党、自民党和左派党五个政党进入议会。由于五个政党政见分歧较大，至今时间已逾半年多了，依然不能实现几个政党联盟，组成新的州政府。这一状况在德国历史上尚属首次出现。

上届黑森州议会选举时，基民盟取得48.8%选票，和自民党轻易地组成州联合政府。而这次选举，基民盟仅获得36.8%选票，从理论上讲，它可以和获得36.7%相近选票的社民党联合，组成政府。但是这两大政党在黑森州的领导人是死对头，两人水火不相容。因此，对这两个党来说，只能各自选择两个小党，组建三党联合政府。但是得到9.4%选票的自民党和有着7.5%选票的绿党政见相左，很难走到一起。而基民盟将有着5.1%选票的左派党视为绝对不可能联合的小党。

当前黑森州政治争斗中，焦点有二：一是社民党和绿党组成少数派政府，左派党不进入这一联合，但将支持这一少数派政府。二是基民盟在努力争取绿党进入基民盟、自民党的联合政府。今年9月黑森州社民党将举行党代会，是否和左派党联合，或争取其支持，而不加盟，将成为重要议题。如果这两点都不能实现，基民盟临时执政的局面也许要维持到2009年春，因为届时要通过州政府预算，各党不得不摊牌，打破目前的僵局。这就是重新大选。

黑森州现象反映了德国内政出现的新趋势。目前，距离2009年9月的全国大选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各党正在全国各州展开激烈的角逐。黑森州的选举结果将对德国明年的大选具有普遍意义。

“五足鼎立”的德国政坛

在德国，五个进入联邦议会的政党，用不同的颜色标志它们的政治倾向。黑色是基民盟/基社盟（基民盟、基社盟为姊妹党，后者活动范围仅限于巴伐利亚州，前者则在除巴伐利亚外的其他各州活动），红色是社民党，黄色是自民党，绿色是绿党，左派党也是红色。

基民盟/基社盟是西方国家传统意义上的保守政党。就基民盟/基社盟和社民党的区别而言，最本质的一点是在于一个更多地维护企业主的利益，另一个更多地代表职工的利益。两党都主张建立全民的社会福利国家，帮助弱势群体。但如何实现这一目标，却有分歧。基民盟/基社盟认为发展经济的关键是要保持企业主赚取利润的合理空间，鼓励他们不断扩大投资。这样才能推动经济发展，造福于全体人民。而社民党则认为首先需要维护职工利益，保持政治稳定，实现社会公正，才能推动经济持续发展。

而其他三个小党中，自民党主张国家应该减少对市场的干预，支持者多为高薪和高级知识分子阶层。绿党建立于1980年，保护环境，反对修建核电站是该党的基本政治主张。它的党员组成和自民党相仿，主要区别于自民党右一些，绿党左一些。左派党建立于2007年。这个党主张兼容社会主义、和平权主义和抗议思潮。

两大政党政策不断调整

战后西德与其它欧洲国家相比而言，政治相对稳定。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社民党、基民盟/基社盟两大政党有着稳定的党员支持，选民的政治倾向变化不大。战后直到1998年，自民党由于长年以来一直在联邦议会拥有不到百分之十的议席，处于左右逢源的地位，和两大党中任何一个党联合即可组成联合政府。

从两大党的党员数量来看，30年前，社民党拥有102万党员，基民盟/基社盟拥有80万党员，据今年6月底的统计，社民党只有不到50万党员，而基民盟/基社盟则略高于这个数字。今天，有不少青年人，并不固定支持哪一个政党。他们往往在选举前夕，根据各党不同的政治主张作出选择。这种状况促使两大党的支持率不断下降。据德国电视一台报道，今年7月民意测验，基民盟/基社盟的支持率为36%，社民党的支持率为25%。两大党相加，其支持率不过61%。随着战后国内形势的变化，两大党出现新的变化，分居左右两大阵营的两大党相互差别界限正在不断模糊。

最为突出的是，2003年社民党执政期间制定了“2010议程”。这个“议程”认为，德国面对经济全球化的发展，经济停滞不前，同时人口不断减少，唯一的出路是减少目前德国的高福利待遇。多数职工不满意“2010议程”，特别在职工集中的鲁尔等工业地区的选举中，社民党纷纷失守于基民盟/基社盟。

执政的基民盟/基社盟在德国统一后，推动东德地区经济发展方面遇到了重重困难，东德地区人民希望早日和西德地区人民的生后水平拉齐的期望落空。这引起了相当多的德国人民的不满，对它的支持率到1998年大选下降到35%。除了1972年大选中，社民党支持率超过基民盟/基社盟以外，在1998年社民党的支持率再次达到40.9%，又一次超过了基民盟/基社盟。这就迫使基民盟/基社盟向左调整政策，争取更多选民的支持。这个党在涉及国内社会福利等问题时，一般比较谨慎。默克尔总理不久前还提出主张建立更多的幼儿园，这显然不同于这个保守政党传统的家庭政策。过去人权问题时社民党和绿党的专利。现在基民盟/基社盟也主张以价值观为取向，强调人权问题，逐渐向绿党靠拢。

新兴党派改变政党格局

1979年，北约决定在包括西德在内的欧洲部署潘兴II战略核导弹，激起西德人民反战运动，组织大规模示威游行时，绿党应运而生，影响日益扩大。1983年社民党和绿党在黑森州组成联合政府。这是“头披长发，脚穿运动鞋”的左翼造反派第一次进入州政府。接着1998年又和社民党组成全国联合政府。

以往，基民盟/基社盟绝对不会和绿党达成任何政治妥协，近年来情况也在发生变化。在地方一级政府，两党组成联合政府已屡见不鲜。法兰克福市基民盟和绿党组成联合政府。今年汉堡州又是历史上第一次由基民盟和绿党共同组成州联合政府，在组织联合政府过程中，双方都有妥协，绿党力主在汉堡市区内修建一条自行车通道，得到成功。近来，默克尔总理放话，2009年大选后，理想的目标是实现和绿党以及自民党的联合，而不希望和社民党继续组织大联合政府。

在绿党采取和两大政党都可以结盟的灵活姿态以后，自民党也不得不改变近年来只和基民盟/基社盟结盟的方针。可以说，绿党正在逐步向基民盟/基社盟靠拢，自民党则表示并不反对和社民党结盟。

基民盟/社民盟和社民党都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但就两大党整体力量而言，社民党的力量由于绿党的发展，以及左派党的兴起而受到削弱。基民盟/基社盟则由于德国贫富差距扩大，经济不振，选民更寄希望于小党，而受到一定影响。但是基民盟/基社盟相对而言党内较为团结，对默克尔总理在下届大选中继续竞选无可置疑，在当前也是个政党领导人中支持率最高的。而社民党主席贝克目前支持率最低，声望不高。社民党至今也还没有确定谁是下一届大选的总理候选人。

如果说，70年代以来，由于北约通过部署核导弹的双重决议，导致绿党茁壮成长，改变了德国政党格局。而2007年东德民社党和西德社会公政党合并成立左派党，以及对它支持率的不断增加，更是推动德国政党格局重大变化的一个重要因素。左派党党员主要是对统一的生活感到失望的东德人以及西德反对贫富差距日益扩大的阶层。这个党在10个州议会中均拥有席位，并且在柏林和社民党联合执政。根据7月底民意测验，支持率已达13%，成为仅次于两大党的第三大党。左派党的影响日增，但其他各党排斥左翼党，不愿与之联合。但在当前德国五党政治格局下，主要是社民党对待左派党的立场正在发生微妙变化。

离大选只有一年多时间了，德国政坛千变万化，各种组合正在试探，下一届政府将是哪几个政党的联合？目前基民盟/基社盟和社民党的“大联合”政府还能继续下去吗？黑绿黄的牙买加国旗式，即基民盟/基社盟、绿党和自民党组成联合政府？还是取交通灯标志的红、绿、黄三色，即由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组成联合政府？当然红、红、绿，即社民党、左派党、绿党组成联合政府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作者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