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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西部小城的悲痛遭遇
吕 翎 · 时间: 2008-04-11 · 本刊记者 冯建华

被烧毁的全县唯一一辆消防车

4月10日,中国西北地区小城玛曲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可是,沿着这个不到一万人口县城的主干道走走,一座座被火焚烧或暴力摧毁的建筑还清晰可见,这一切仍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发生了血腥骚乱的一幕。

53岁的藏族大叔旺顷,是这次暴力事件的直接受害者。这位时常带着一脸憨厚笑容的汉子回忆说,3月16日傍晚,他和往常一样在街头摆摊卖民族工艺品。突然间,街上变得混乱起来,一群人开始乱打乱砸,并冒起了浓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旺顷,心里非常害怕,马上收了地摊跑回了家。

如今,这次暴力事件正在以各种方式影响着包括旺顷在内的大多数当地居民的生活。

“现在来县城的人明显减少了,以前我每天能赚三十元,现在一天只能赚十多元,少的时候只有五元。”靠做小生意来养家糊口的旺顷无奈地说。

玛曲县位于中国西北地区甘南藏族自治州境内,属于甘肃、青海、四川三省的交叉地带,全县不到五万人,以藏族居民为主。当地政府官员中,藏族占了70%以上。受西藏拉萨3月14日发生的打砸抢烧暴力事件的影响,从3月14日到3月19日,甘南藏族自治州下属的6个县(市)也相继出现了严重的暴力事件。其中,玛曲县是最为严重的地区。

“这跟玛曲县的特殊地理位置有很大的关系,由于地处三省交界地段,流动人口多而复杂,社会治安情况很难及时掌握。”34岁的玛曲县藏族副县长万代克解释说。

据万代克介绍,3月16日发生的暴力事件,到晚上八点基本得以平息,前后只持续了大约2个多小时。这次暴力事件主要是针对党政机关、通讯设施、公共机构和沿街商铺,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至于具体数目还在调查统计中。玛曲县有十几个寺院,共有1600多名僧人。据初步的调查结果来看,只有极少数僧人直接参与了这次暴力事件,不到100人。

 

警察被围堵跳楼逃生

据万代克副县长介绍,暴力事件发生后,位于县城主干道的110指挥中心大楼成了不法分子攻击的首个目标。不一会儿,在大楼门前不大的空地上,聚集了200多个闹事者。当时,共有10名警察正在单位值勤,他们见被重重包围,场面又十分混乱,如果硬冲出来肯定会遭遇激烈围攻殴打。见状,值勤民警只好迅速把大门关上,以防止这些不法分子闯进来。

但没想到的是,一些骨干分子开始手持棍帮、刀具或用砖头,猛烈攻击大楼。随后,这些人竟然放火焚烧大楼,而且,当时停在门前的五辆警车,以及停在车库的全县唯一一辆消防车也未难幸免,在熊熊烈火中很快被烧毁。

在这危机关头,被围堵的10名警察为了逃生,只能冒着被摔成重伤的危险,通过楼后面的窗户从十几米的高空中跳了下来。

如今,三层高的警务大楼仍醒目地矗立在街头,只不过它已变得面目全非,被烧的基本只剩下一个空壳。车库里的消防车也基本只剩下一个残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随行的很多人都难以相信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藏族医生救出被围攻的警察

万代克副县长介绍说,玛曲县总共只有八十多名警察,其中县城的警察大约占了一半,另一半分布在各个乡镇。由于警力微薄,当时是很难通过强制手段控制住局面的,在这种情况下,当时能够采取的主要手段是劝解或劝阻,而与此同时,警察也往往成了攻击的主要目标之一。据统计,在这次事件中,共有12名警察受伤。

次成坚措,是玛曲县曼日玛乡夏秀寺院的一名年轻僧人,8个月前,他来玛曲县藏医院门诊部进修学习藏医。3月16日傍晚,他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时,打砸抢暴力事件发生了。突然,他看见一群人把一名警察打倒在地,有人甚至捕在警察身上试图用刀刺杀。见状,次成坚措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把这名警察抢救了出来,直到把对方转移到安全地带后,他也匆匆离开了。他事后回忆说,当时场面非常混乱,他并没有记住这名警察长什么样,只记得当时他脸上还流着鲜血,而自己身上的袈裟也留下了多处刀痕。

“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什么,可能只是出于僧人的善性吧。我想绝大多数僧人也是和我一样的。”次成坚措淡淡地说。

 

6户商铺被全部烧光

43岁的汉族个体户信子龙,从小在玛曲县长大。他原本是县供销社(商业管理部门)的一名职工,几年前下岗失业后,他承包了单位的一幢三层大楼做起了烟花爆竹生意:一楼是铺面,二楼是仓库,三楼住宿。

3月16下午5点左右,一些不法分子冲上街头闹事,气势十分嚣张。当时,信子龙一个人在家看店,街头吵闹声已很大了,由于怕闹事者进来滋事,他赶紧关闭了店铺大门,自己则躲在一楼的厕所里,心里非常害怕。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闹事者很快冲到店铺门前,在把卷闸门强行打开后,开始点火烧店铺。躲在厕所里的信子龙,在被火烟熏得难以忍受的情况下,才大胆冲出来得以逃生。他的店铺很快被烧得只剩下空壳。

“我损失了一百多万,现在只能住在亲戚家。”站在被烧毁的店铺前,信子龙说话有些哽咽。

当地政府正在统计核实信子龙遭受的损失,届时将会制定出一个合理的赔偿方案,以及支持他们这些人再创业的各种优惠政策。为了帮信子龙度过目前的难关,前两天当地政府给他送来了一千元慰问金、两袋大米和一桶食用油。

像信子龙这样店铺全部被烧光的个体户,在玛曲县总共有6家。其中,也包括藏族在内。这些个体户平时大多诚实经营,依靠自己的勤劳逐步走上了致富的道路,过上了安定的生活。然而,经过这次暴力事件之后,像信子龙一样,他们中很多人突然间变得一无所有,心灵上也遭受重创。

信子龙现在最大的愿望是盼着尽快重新开张营业,对于以后的生活,他只是说“真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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