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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聚氰胺”事件的背后:食品添加剂的“是”与“非”
本刊记者 冯建华 · 时间: 2009-01-23 · 来源:北京周报 2009年第4期 1月22日出版

 

2008年2月10日,广西南宁市邕州老街举行的庙会上,颜色鲜艳的糖葫芦.(张爱林)

有些消费者觉得“有添加剂的食品不安全、不健康”,是因为很多生产者不能科学、规范地使用食品添加剂,而添加剂的非正常使用,严重毒害了消费者的身体健康,也给食品添加剂落下了“坏名声”

1月22日下午,三鹿问题奶粉系列刑事案件在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三鹿集团原董事长田文华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三鹿集团生产的含有三聚氰胺的婴幼儿奶粉等奶制品流入全国市场后,对广大消费者特别是婴幼儿的身体健康、生命安全造成了严重损害。据卫生部统计,此次重大食品安全事故共导致中国29万余名婴幼儿出现泌尿系统异常,其中6人死亡。

近年来中国出现的一系列食品安全事件,例如含三聚氰胺的毒奶粉事件,以及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含苏丹红的有毒食品事件等,背后大多会涉及到或让人联想到食品添加剂的问题,让中国普通民众对食品添加剂有了一种过于强烈的认识,一些人甚至到了谈“添”色变的程度。

但是,在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副所长王竹天看来,这实际上是让食品添加剂背了“黑锅”。他强调,目前出现问题的“苏丹红”和“三聚氰胺”,是明确禁止用于食品的,并非食品添加剂。

“食品一出事,就说是添加剂的事,添加剂一直在‘背黑锅’,事实上食品添加剂是生活必不可少的。”王竹天表示,“没有添加剂,货架上的饼干、方便面肯定没有了;如果不允许添加色素,那市场上销售的产品都是暗淡的,糖果肯定也不是现在的颜色。”

“我们的日常饮食,哪里都离不开食品添加剂。”上海应用技术学院香料香精技术与工程学院的吉鹤立教授说,比如我们常吃的面包,一只面包从头到尾的制作,估计得用几十种添加剂。“每个人每天都得吃进去八九十种食品添加剂,这绝对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个基本数量。”

 

食品添加剂不是“洪水猛兽”

中国海洋大学食品科学与工程学院许加超教授说,食品添加剂在上世纪80年代初登上百姓餐桌,初期的食品添加剂主要是一些功能性应用成分,比如防腐剂、保水剂等等,它们改变了食品的风味、营养结构、色泽等。后来随着发展,有些添加剂有了保健、营养功能。比如维生素C、矿物质元素、氨基酸等以及其他种类的食品添加剂,具有保健、抗氧化作用,对人体是有益的。

王竹天认为,中国民众对食品安全的关注是逐渐深入的,最开始关注的是农药污染问题,后来是重金属等传统的污染物对身体健康的危害,还有就是生物因素造成的污染,发展到现在,很多人已开始关注食品添加剂是不是有问题。这反映出老百姓已经开始更加关注自己的健康有没有保证,开始关注食品工业或者食品添加剂是不是危害到自身的利益,这是好事。

“食品添加剂是食品生产中最具创造力的因素,正是因为有了食品添加剂,才有了色香味俱全的食品,才满足了越来越挑剔的消费者的需求。”东部山东省营养学会副理事长杜慧真说。

“发达国家的生活水平比中国高,食品工业水平也更高,他们使用添加剂的食品品种也远远比中国的多。”中国食品添加剂和配料协会秘书长齐庆中说,“按照国家标准使用的食品添加剂是绝对安全的,消费者没必要害怕。而且,有的添加剂还在保证食品安全方面发挥着巨大作用。”

“添加剂不是洪水猛兽,只要按照国家相关规定使用食品添加剂,就不会有问题。”中国海洋大学食品科学与工程学院副院长汪东风说。

汪东风分析认为,人们之所以谈“添”色变,是因为很多生产者不能科学、规范地使用食品添加剂,甚至把福尔马林、吊白块这类工业用添加剂当作食品添加剂使用。添加剂的非正常使用,严重毒害了消费者的身体健康,也给食品添加剂落下“坏名声”。

据王竹天介绍,中国目前已得到卫生部门认可的食品添加剂大概有2000种,这里面还有1000多种是香料,很多国家不把香料当做食品添加剂管理,把香料作为另外一种物质处理。实际上,除了香料,中国大概只有22个功能的300多种添加剂。相比较而言,这在国际上是比较少的,像美国接近4000多种,日本也比中国多。

事实上,随着食品工业的极速发展,食品添加剂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市场。据了解,2007年中国食品添加剂总产量达524万吨,实现销售收入529亿元,创汇27亿美元,食品添加剂已经成为食品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是添加剂本身的错

“在现代食品工业中,凡是经过工业加工过的食品绝大多数都使用添加剂。”中国食品添加剂和配料协会秘书长齐庆中表示,有些消费者觉得“有添加剂的食品不安全、不健康”,这是一种错误看法,究其原因,是某些企业没有严格按照有关国家标准操作,超范围使用和超量使用,给整个行业带来了负面影响。

但是,由于中国人与欧美人膳食结构不同,以食用植物性食品为主,因此,中国的食品添加使用标准与国外也不一样。王竹天称,在面粉增白剂过氧化苯甲酰的用量上,中国是60个单位,加拿大是150,美国是不限量。中国遵循的原则是,添加剂虽然说是安全的,但它只是满足对食物需求的一种选择。同时,中国还规定,在达到预期效果的情况下,要尽可能少地使用添加剂。

王竹天认为,从数目来说,中国食品添加剂种类虽然没有发达国家多,但是在食品添加剂上暴露出来的问题好象比后者多。这是因为像美国这样发达国家,在食品生产过程中有非常完善的标准以外,还有更重要的是行为规范,规定了食品生产企业都要按照良好的生产操作规范进行生产,这种规范对行业本身要求是很严的。

另一方面,在发达国家,食品生产企业一般都是大型的企业,他们相对比较遵守法律制度,诚信也比较可靠。 中国尽管也有相应的规范,但在快速发展过程中,尤其是食品工业80%是中小企业,尤其是属于个体企业,在追求短期经济效益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不道德的事情。

例如,一种名为过氧化苯甲酰的化学物质常常被作为氧化增白功能的添加剂用于馒头的制作,使馒头又白又松软,但使用量过大,可能会损害消费者的肝脏功能。为此,卫生部门要求企业使用另一种更为安全的防腐剂山梨酸钾。可是,山梨酸钾的价格却是前者的3倍。于是,为了降低成本,很多企业依旧在广泛使用过氧化苯甲酰。

卫生部食品安全综合协调与卫生监督局副局长苏志也认为,现在中国出现了食品安全事件的问题,不是添加剂本身的错,问题主要出在两个方面,第一,把非食用物质作为食品添加剂,为了达到某种牟利的目的,非法地把这个东西加到食品中间去,三聚氰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第二,存在添加剂不科学的使用,或者滥用添加剂。比如超量使用或者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卫生部新闻发言人毛群安在新闻发布会上也特别强调,最近出现的“问题奶粉”就是违法添加非食用物质的典型--三聚氰胺明明是一种非食用物质,根本说不上是一种添加剂,有人却把它加到食品里。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表明企业的自律意识和法治观念十分缺乏。

 

加强食品添加剂的使用监管

从2008年12月10日开始,中国在全国范围内启动打击违法添加非食用物质和滥用食品添加剂的专项整治行动。专项整治行动为期4个月,将分为3个阶段开展。

据担任这次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苏志介绍,利用这次专项整治,首先要让普通民众正确认识食品添加剂,更重要的是,要有助于公众关注国家的食品安全和整个食品产业的发展。只有促进食品工业、食品产业的健康发展,通过现代高科技、法制,才能解决中国十几亿人的吃饭问题,而且要吃得越来越好,吃得越来越健康。

“这是第一次专项整治,按照国务院部署,后面还有一系列的行动。” 苏志说。

2008年12月15日,中国卫生部等就部门公布了首批违法食品添加剂“黑名单”,其中包括了17种食品中可能违法添加的非食用物质,以及10种易发生食品添加剂滥用的行为。

苏志还透露,有关部门仍在做相关研究,以后发现一种列入一种,公布一种,以便公众监督。目前,根据举报及所掌握的情况,很快将形成第二批非食用物质名单。

事实上,为确保食品添加剂安全使用,中国出台了《食品添加剂使用卫生标准》《食品添加剂卫生管理办法》《食品添加剂生产企业卫生规范》等一系列标准和法规,对食品添加剂的生产、经营和使用过程进行全方位监管。

王竹天表示,中国食品添加剂评审与国外并无区别,都是倡导风险评估,通过科学实验提出“安全阈值”。据卫生部新闻发言人毛群安介绍,中国有完善的食品添加剂目录增加和退出机制,允许和禁用都有明确的法律法规。

据了解,一种食品添加剂在中国要进入食品生产线,首先由食品生产企业提交安全性报告,经全国食品添加剂标准化技术委员会讨论,然后决定其进入目录与否。卫生部管理食品添加剂的唯一准则就是,要保证食品添加剂不对公众的健康造成危害。一些进入目录的添加剂,如果被证明有害健康,就要被“踢”出去,目录是动态的。例如,溴酸钾过去是合法的添加剂,主要用于提高面粉的筋力,但专家经过风险评估认为,长期使用可能对公众健康造成损害。于是,卫生部于2005年7月1日取消了溴酸钾作为面粉处理剂使用。

“民以食为天,食品行业就是道德行业。”许加超说,当前国家食品检查中食品合格率在70%左右,而食品添加剂滥用是食品不合格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在他看来,不合格的食品在市场上流通,主要是监管部门的责任。由于监管力度不够,措施不到位,给一些投机取巧钻空子的人提供了机会。

“加强食品添加剂的使用监管,严格执行《食品添加剂使用卫生标准》等相关标准,净化食品市场,已是迫在眉睫。”许加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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